章 48 送别2

蔣妍在微涼天色中，與孫琬祎擁抱告别。

“加油，祝我們都能前途似錦。”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唐哲，笑了笑，消失在了登機口通道的人群裡。

孫琬祎回頭，唐哲站在遠方的免稅店門口，長身玉立，手裡捧着兩杯果茶，露出一截消瘦的手腕。

唐哲将吸管插好，遞給她。

果茶是她早就想嘗嘗的車厘子莓果。

“我喜歡這個口味。”她驚喜地說。

“嗯，你上學期提過。”

孫琬祎笑着喝了一口，果茶是少少甜，一點點蔓延進心裡，剛好能讓身體感官滿足，卻又不會過于刺激。

蔣妍的飛機早，等到快中午時，賀子睿童源才姗姗來遲。

賀子睿爸媽都來了，他倆打算和兒子一起去日本，等送完兒子後，順道在日本玩上幾天。

賀子睿母親熱情外向，隔着老遠就和孫琬祎唐哲揮手。

她早年學戲曲坤生，多年來也勤于練功，嗓音清亮，俊俏利落，剪着一頭短發。站在賀子睿身邊，乍一看也像個青春男大。

賀子睿爸爸看起來也很年輕，他穿着件衛衣，背包上挂着幾部知名大長篇動漫的拼接亞克力件。

賀子睿成為一個二次元，他爸至少要負百分之八十的責任，因為他爸才是真正的大齡古早動漫宅。

賀子睿爸爸早年走南闖北，有過不少去日本出差的機會。那時他一落地，就直撲書店，追漫畫連載。追完後還到論壇給嗷嗷讨論劇情的網友劇透，被追着慰問“好人一生平安”。

這一家人子全都是社交恐怖分子，即使見到孫琬祎和唐哲也不見外，見面沒過十分鐘，已經熟絡地叫起了“小祎”“小哲”，給他倆一人塞了一個冰激淩。

他們一行找了家KFC坐下，賀子睿媽媽拿出手機，給童源家裡打視頻電話，告訴他們已經帶小源到了機場，讓他們不要擔心。

視頻那頭是童源的媽媽和姥姥。

童源媽媽是個溫溫軟軟的女人，說話也細聲細氣的：“我們家小源就拜托子睿多照顧了。”

“一定一定，你别擔心。”

賀子睿媽媽滿口答應。

賀子睿爸爸小聲提醒：“老婆，他們去的不是一個國家。”

童源姥姥聽到了，說：“啊，不是嗎？我看地圖是挨着的啊？”

童源聽不下去，湊到手機跟前：“我去莫斯科，他去京都，橫跨六個時區呢。”

“哦哦，京都啊，”童源姥姥疑惑：“我記得小睿高中時就說要去日本呢，怎麼後來又沒去了？”

“本來是打算去的，後來放棄了。”賀子睿媽媽說起來還惋惜，“我們當時也想他去呢，本來他就比别人小一歲，就算晚一年上大學也沒什麼，但他不願意，說什麼都要跟小源一起考大學……”

“媽！”賀子睿驚恐打斷了母親。

但童源已經聽見了，睜着圓圓眼睛，驚訝望着賀子睿。

孫琬祎突然想起，童源曾提過，賀子睿中學時曾在日語作文比賽中獲了獎，有機會去日本高中交換一年。但是後來他父母反對，因為怕跟不上高中進度，回國後得留級一年，所以沒讓他去。

賀子睿臉色漲得通紅，不敢和童源有目光接觸。

童源低下頭，一勺一勺舀着杯裡的冰激淩，沒有說話。

快到檢票時候，賀子睿父母先去排隊了。

童源的登機口在大廳另一側，賀子睿登機前，她忽然踮起腳，在玻璃幕牆灑進的陽光中，擁抱了賀子睿。

在八年的時光裡，他們曾經擁抱過很多很多次，考上大學時，比賽獲獎時，考試成績不理想時，看奧運會電視上的選手沖過終點時，去恐怖屋被吓得走不了路時，他們在喧嚣的人群中擁抱，在盛夏蟬鳴中擁抱，浮生歲月悠悠一響，少年人一觸即離，即使是老師同學就在身邊，也以為不過是尋常友誼。

而今天這次，是他們八年以來第一次長久分離。

“走了，好好照顧自己。”童源說。

他們認識太久，久到已經把對方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她已經習慣了對方在自己随時能見到的地方。

但她到今天才發現，其實兩人是很容易走散的，人生道路上有無數選擇，一個選擇的差異，就可能讓兩人再也不相見。

“之後半年都見不到了，”賀子睿撓了撓頭，忽然局促起來，“我……”

童源說：“你給我點時間再想想。”

有些情意一旦察覺，就再也無法假裝不知道。

“好吧。”賀子睿站遠了一點，揮了揮手，“明年見了。”

“嗯，明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