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屆又一屆鴛鴦,被教導主任打散。小情侶們當時哭着鬧着,海誓山盟,說着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可現實往往是大學一畢業,就各奔東西。青春的堅守,在時間面前不堪一擊。
到後來,就連教導主任自己都見怪不驚,隻有校園裡留下了一代又一代的傳說,等着新的學生再重複前人壯舉。
但奧利弗身為英國人,小時候自然沒被抓過早戀。以他的文化習俗,隻能代入羅密歐與朱麗葉,于是在腦海裡上演了一出可歌可泣的棒打鴛鴦劇情。
本來,他為了這次見面,精心準備一番,從專門打理過的發型到一絲不苟的大衣,從餐廳的選擇到将要交流的話題,無一不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他低調奢華有内涵,好讓前女友知道她錯過了怎樣一個人。
但在孫琬祎等人的邪惡阻撓下,奧利弗隻能進行“有親友陪同下的健全約飯”。
他們選的這家餐廳是一家創意菜餐廳,所謂創意菜,就是廚子取長補短,融合了中外多國菜系,自己發明創造出新的菜品。至于究竟好不好吃,那就另說了。
穿着白襯衣黑馬甲的服務員端來托盤,給他們倒上發泡白葡萄酒。
奧利弗想找回場子,于是捏起杯腳,裝模作樣品了一口,正想銳平一句“口感不夠綿密”,來彰顯自己的挑剔品味。
誰知東方人油鹽不進,賀子睿隻看了一眼,就皺起眉,叫來服務員,“我們喝不慣酒,能再來幾罐冰可樂嗎?”
服務員答應着去拿可樂,奧利弗心裡暗笑了一聲。
奧利弗裝模作樣晃着杯子,看着泡沫慢慢散掉,露出澄澈的液體:“我一直覺得香槟和其它發泡葡萄酒很不一樣,雖然都能在瓶内二次發酵,但香槟的泡沫更加穩定。哦,無意冒犯,我忘了你們大多分辨不了香槟和其它發泡葡萄酒的區别。”
他的無意冒犯就是有意冒犯,聽起來就像是說,就算我冒犯你了,你可不許生氣哦。
幾個人聽了都不舒服。
“嗯嗯,就是二氧化碳的溶解和釋放嘛,初中化學課學過。”童源敷衍道。
“不一樣,不一樣,”奧利弗擺着手,“隻有法國香槟産區的獨特石灰岩土壤,才能微妙調節葡萄的酸度和礦物含量。”
“嗯嗯,啤酒花裡也有酸性物質能維持泡沫,差不多。對了,可樂還沒來嗎?”孫琬祎說。
奧利弗的裝逼沒取到預想的效果,感覺像是吃面包被噎了似的,梗在那裡上不去又下不來,很難受。
“哎呀,怎麼還急了?”蔣妍一直看戲,這時候也演起來了,放出了中文裡的究極武器,“你說說你,來都來了,你跟他們計較什麼?他們還隻是孩子啊。”
“如果他們什麼都不懂,也就是說,一切都是你指使的了?”奧利弗皮笑肉不笑問。
蔣妍說:“我沒有,也許你多練練中文聽力。”
“我當然有在練。”奧利弗繃着笑容,“我這次來燕甯,就是為了參加中文競賽的,過幾天就是預賽了。”
他轉頭,兩指并攏,在額上抵了一下:“到時候還可以和蔣小姐有很多交流機會。”
蔣妍說:“我就去當幾天觀衆,應該遇不到你。”
奧利弗驚訝,挑起眉:“你不是說去實習?”他特意把實習兩個字拖長音。
這種情況下,打死蔣妍她都不能承認自己沒競争過别人。
“你聽錯了,我說的實習在中文裡包含‘參加現場互動’的意思。”蔣妍硬着頭皮扯謊,“就說了你中文要多練。”
“我想我的中文水平應該沒有問題。”奧利弗翹起二郎腿,擺明了看你還能怎麼編。
“真的嗎?我不信。”童源突然說,“樹上七隻猴,地上一隻猴,一共幾隻猴?”
奧利弗:“………………”
“看了吧,我就說還得再練。”童源和孫琬祎竊竊私語。
“要麼是八隻,要麼是一隻。”奧利弗不耐煩地說,“這是個關于諧音的笑話,利用的是“七”與“騎”發音相近。所以無論回答哪一個,出題人都可以說答案是另外一個,達到刁難回答人的目的。”
他頓了頓,挑釁似問:“這個答案夠标準嗎?”
“異議!”賀子睿一拍桌子,振振有詞,“表面上看,回答人完美戳穿了問題裡的諧音詭計。但如答主所言,這其實是個笑話,依靠出題人和回答者的互動來完成。答主越是解釋,越是犯了‘不該解釋笑話的笑點’的錯誤,雖然回答了問題,但未能完成真正核心的互動部分,還是欠缺了對中文裡‘語境’的理解。”
他像是日本推理遊戲《逆轉裁判》裡的刺猬頭菜鳥律師,淩空一指:“我說的對嗎?愛德華同學。”
“……我叫奧利弗。”
“事實上,答主又犯了‘不要戳穿笑點’的錯誤,因為剛剛的叫錯名字環節,也是一個經典的冷笑話。但答主并沒有識破。”唐哲說。
奧利弗:“……………………”
“所以啊,”孫琬祎作總結,“中文還得再練。”
一頓飯就這樣在互嗆中結束了,一場下來互有輸赢,誰也沒占便宜。
“感謝今日與諸位的見面,”臨走時,奧利弗穿好大衣,又慢條斯理戴上圍巾,“不過希望下次,蔣小姐能有勇氣單獨和我見面,而不是縮在一群人後面。你們中文裡有個詞叫什麼,哦,‘狐假虎威’對吧?”
他燦爛一笑:“也希望蔣小姐如今的英文水平能比我的中文好。”
他推開餐廳的門走了,蔣妍在後面抓起包,做出一個要砸他的動作,被孫琬祎和童源攔下來。
“冷靜,消消氣,妍姐。”童源和孫琬祎好言相勸,唐哲和賀子睿也趕緊該遞水遞水,該遞紙巾遞紙巾。
“你們,”蔣妍忍了忍,緩了口氣,“給克裡斯發消息,現在,還有阿廖沙,叫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打敗那個英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