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淺坐在不遠處的商務車内，隔着車窗玻璃看着江月眠安安靜靜坐在餐桌邊吃飯的樣子，内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仿佛這些年在國外的空洞全都得到了填補。

“果然，我還是得回到我愛的人身邊。”左淺微笑着，不自覺說出這話。

前面的司機擡眼，瞄了眼後座的左淺：“那哪些是愛你的人？”

左淺想到背負着的家族沉重任務和壓力，歎了口氣，擡手捏捏眉心，“我現在早就分不清楚到底哪些人是愛我的了。”

左淺回想到左伊，手扶着額角：“也不知道左伊現在怎麼樣了。”

司機是了解左淺過去的人：“你姐姐已經消失不見很久了。”

“嗯，”左淺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左伊為什麼消失，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左伊消失後會帶來的後果，“我姐她當年趁着當年輿論給的壓力，趁早鏟斷了家族對她的壓力脅迫，跑到了無人知曉她的地方。”

左淺的手不甘心地摸着下巴，“她這會兒大概早就過上了她心心念念向往的自由的無憂無慮的生活。”

司機看慣了世間複雜的事情，聽見左淺的話，笑了：“左伊或許在抛棄她原本背負着的一切遠走高飛後，會後悔，會特别後悔她當時沒有好好珍惜家族給她的向上走的機會。”

左淺望着窗外，看着餐館裡頭的江月眠：“人嘛，總會在失去一些東西後，懊悔半天自己為什麼要失去那些東西，完全看不到自己新得到的東西。”

司機：“這是人的天性，是每個人本能的想獲得更多東西的貪念，隻有克服了這些東西，才能更快地往上爬。”

這次是輪到左淺笑了：“左伊走後，繼承家族産業的擔子完全落到了我頭上。”

他笑的咧開嘴，“這是我原本最不想接手的一件事，但這件事，又算是當初的我一手送給現在的我的禮物。這世界上的好多事情，還真是神奇的很，不可預知。”

過了會兒，車内逐漸安靜下來，隻有左淺的呼吸聲。

他認真看着江月眠吃好飯，離開那個餐館，聽見前面司機提醒他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十二分了。

司機看了眼手表：“左少爺，您已經在這裡守了兩個小時了，咱們該回去處理咱們自己的工作方面的事情了吧？”

左淺聽見司機報出的時間，第一反應是心疼江月眠：“她肯定身體很不舒服了，才會吃飯吃那麼長時間。”

司機順着左淺的話，看外面打車離開的江月眠：“你這些年那麼想她，就當真沒有回國來看過她？”

左淺不願提起之前的事情：“我想她是一回事，想見她也是我的另一回事，但她想不到見到我是她的事。”

左淺話語停頓半秒鐘：“她不會高興見到我的，我還是不要給她帶來困擾了。”

司機皺眉，透過後視鏡看左淺臉上心疼江月眠的微表情，戳穿左淺心事，“既然你也忍住不想見到她，那你為什麼回國後的這段日子，天天叫我開車帶你待在江月眠便利店附近守着？”

司機殺人誅心：“你能線上辦公的工作，全都帶到了車上做，就為了多擠出點時間多看看江月眠，多守着她一些時間。啧，你不是說你要忍住不見她的嗎，怎麼最近偷看她還不夠，你今天還忍不住去和她面對面地見了她？”

左淺靜靜聽完司機說的話，安靜看着江月眠在馬路對面打了一輛出租車一個人離開，全然沒有聽進去司機話裡的勸告，“眠眠這麼晚了一個人打車回家，會不會很不安全？我們跟上去看看。”

左淺搓手：“我們送眠眠到家了再回去。”

司機真服了，嘴上說着抱怨的話，身體還是挺誠實的聽了左淺的話，開了車追上前面載了江月眠的出租車：“你那麼喜歡她，就繼續去表白追她啊。”

左淺：“可這會讓她不高興的，眠眠并不高興見到我。”

左淺又開始重複這句話：“眠眠見到我，不會開心的，因為我騙了她，而且騙了她不止一次。”

左淺掉入回憶深處，咬自己的手指，“我高中的時候年少無知，想吸引喜歡的人注意，還和其他人一起故意欺負過她。後來她出車禍，忘了我。”

司機沒有絲毫對左淺的同情，邊開着車，邊無情笑出聲：“該！誰叫你當時欺負她，她就該忘了你！”

左淺深吸口氣，想起更不好的事情：“可後來随着她接受一次次治療，她有想起來一些高中時候遭受欺負的事情，也記得欺負她的人裡有我。”

司機笑的更大聲了：“左淺，我就說你該吧！哈哈哈，世界果然是能量守恒的，你的工作能力和音樂創作能力那麼出色，那就活該在喜歡的女人這邊吃點苦。”

左淺沉默了，顯得心情低落，“可我甯可不要那麼出色，也不希望眠眠對我那麼絕情。”

司機咦了一聲，保持懷疑态度，“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誰知道你到底有沒有那個叫江月眠的那麼深呢？說不定你現在就是為了襯托自己的深情，所以才會叽裡呱啦一個人說那麼多的。”

左淺啧聲，捂住腦袋，感覺頭疼：“我說你到底是誰的人，到底是幫誰的，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怎麼到處損我？”

司機：“我是你的人啊，可我的心是自由的，是屬于我自己的。”

左淺抿唇，皺眉。

該死的，他居然沒辦法反駁他。

左淺：“你的心越自由，我給你開的工資也會變得越來越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