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前當了二十幾年的孤兒,方才真的是嘴快。她面上不動聲色,腦子裡劃過宋母揪她耳朵教訓自己的模樣。
幸好不在場,要是聽見那句大不孝的話,估計能當場抄起掃帚打她。
身側劉姨手一顫,相處一年多,宋染性格相當活潑開朗,從來沒見她發脾氣,對人永遠樂呵呵的。
沒想到卻有這麼個凄慘身世,内心不由自主開始心疼起女孩。
顧老爺子也真是的,七八十歲的人了,還為難小孩兒。
想為宋染抱不平,又沒法兒開口。她畢竟是顧家的員工,從身份上或者年紀上,都沒資格去指責雇主。
對面顧老爺子指責的話語堵在喉嚨裡,一口氣不上不下。最後吹胡子瞪眼,給自己臉氣得通紅。
明明知道她說的是假話,卻不能反駁,他要是再揪着不放,這張老臉都别要了。
憋了半天,他最終改換話題:“這茶是我的。”
宋染将手裡的杯子上提,“啊?那您帶的茶葉品質不錯,真有眼光。”
劉姨一愣,反應過來後,急得拽上她的手腕,出聲解釋:“不是,是顧老爺子要喝茶。這杯茶是我給他倒的……”
剛起床,腦子不清醒。
宋染“嘶”了一聲,忙不好意思:“真是抱歉,我不知道。要不我給您再倒一杯?”
語氣真誠,目光坦率。顧老爺子隻覺得血壓蹭蹭往上飙。
不等他同意,劉姨一把将她拽到廚房。
她邊囑咐,邊拿出茶葉盒遞給宋染:“那是向南的爺爺,平常很少來西苑。我瞧他這架勢,今天可能是沖你來的。你可得小心,别惹他生氣。”
宋染打開茶葉盒,從盒裡捏了一小撮,漫不經心:“我早猜到了,能在顧家這麼一副長輩做派的也隻有他了。”
劉姨聽見這話,心又是一顫。
“你别亂說話,要是讓他不高興了,不同意你和向南在一起。可有你們兩個人受的。”
宋染笑道:“放心啦,我有分寸的。”
盡量不氣死老頭的分寸……
宋染端着茶杯出去時,顧向南風塵仆仆從公司回來。
他抿唇,拽住宋染的手腕,“我來。”
說罷,接過手中的茶杯。
顧老爺子坐在沙發上,面色冷淡地接過他的茶,訓斥道:“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好孫媳婦?一覺睡到中午才起,對長輩也嬉皮笑臉。你看看現在還一身睡衣,這成什麼樣子?”
宋染站在顧向南身邊,垂着眼一聲不吭,乖乖聽他的責罵。
老頭都快八十了,罵就罵吧。當她今天孝順老人了。宋染一邊在心裡盤算着晚上吃什麼,一邊把頭埋得更低。
顧向南将人微攏到身後,眉心微蹙。半小時前在公司聽見爺爺來了西苑的消息,忙不疊将下午的事情推移到明天,趕回西苑。
顧老爺子雖然和宋染沒見過面,卻一直不喜歡宋染。
用他的話說,能為了錢跟在顧向南身邊的能是什麼好姑娘。
顧家不要求門當戶對,顧向南起碼得找個品行端良的女孩兒吧。
但他沒想過,顧向南用錢強制将人綁在身邊,也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見這兩人站在面前不說話,氣又有些上來。索性指着身邊的任晚晚道:“這是你任爺爺的孫女。我帶她來見見你。”
宋染動作一頓,眼皮稍擡望向任晚晚。
任晚晚沖她一笑,滿是讨好。
感覺學姐的眼神裡有殺氣,不是為了捍衛男人的殺氣,是單純想揍她。
“爺爺不用介紹了,我們是好朋友。”
瞥了眼站在面前的顧向南,“我和學姐的關系,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拆不開他們,至少可以膈應死他。
今天本來陪着爺爺去顧家老宅做客,初次見面顧老爺子格外喜歡她。要走時,他開口挽留,讓她陪自己去孫子家做客。
知道顧家這一輩,隻剩顧向南一個孫子。任晚晚拒絕再三。
他看出她不情願去顧向南家。于是改口說,去看看表兄家剛生的小孫子。
結果她還是不願意,顧老爺子開始賣慘說他一個孤寡老人,連去親戚家做客都沒人陪。
任晚晚望着顧家老宅近三十個傭人陷入沉思。
這能叫孤寡老人?
他要是孤寡老人,她算什麼?算孤寡大學生嗎?
坑蒙拐騙被弄上車後,司機開的路越發眼熟。直到車在那棟别墅前停下,任晚晚面無表情指着房子:“您家親戚和您孫子住一起?”
“差不多差不多。”老頭撒謊都不帶臉紅,催她下車,拄着拐大步走進别墅。
任晚晚:……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明白這是要拆散學姐和那個男人,然後把自己塞給他。
想法很好,僅限于前半部分。
學姐會怎麼想她,覺得她不要臉,登堂入室搶别人的對象。說不定會狠狠和她絕交,拉黑聯系方式,老死不相往來。
任晚晚一個激靈起身,語氣激動:“顧爺爺,我和學姐是好朋友!”
“我知道,你那麼激動幹什麼。”他偏頭,示意坐下。
朋友總會散,友情在利益面前不堪一擊。
兩人階級不同,終究會越走越遠。
難道做他顧家的兒媳,不比和宋染做朋友重要嗎?
他清清嗓子,“我覺得小晚人很好,年輕人就該多走動走動,平時别光撲在工作上,也要廣交朋友。”
暗示到如此地步,客廳一時間安靜如雞。
任晚晚身體僵住,機械地看向宋染。
“我内向,不喜歡交朋友。有學姐,就夠了。”
宋染眼睫垂下,沒回應。
顧向南握住她的手,岔開話題,“公司最近忙,我也好久沒見爺爺了,先吃飯吧。”
聽出他的抗拒,顧老爺子起身幽幽道,“我都是為了你好,别到時候遇人不淑。”
“成年人,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