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空中抖了幾下外套,重新蓋好。
“不然呢,你是什麼好東西嗎?”
“需要我幫你回憶回憶對我做的那些破事嗎?”
首次見面逼她喝酒,然後跑到學校栽贓陷害。換個心思單純沒進社會的小姑娘,必定被他玩得死死的。
姜廉瞬間噤聲,像落敗的公雞刷得失去鬥志。
門外敲門聲,宋染遞過去眼色,“開門。”
她穿着細跟高跟鞋,一步路都不想多走。
姜廉嘴裡抱怨他又不是仆人怎麼老命令他,身體卻老老實實開門。
瞧見張特助,宋染錯愕。
對方公式化地将手機放在桌面。
宋染摩挲平滑的屏幕,“顧向南也在這嗎?”
“是的,顧總在樓上。”秉持着拿錢做事的道理,張特助忽地覺得自己此時應該化身愛情保安,守護老闆的愛情。
“有人在酒裡下了東西,顧總目前有些虛弱,隻能住院。”
他左眼皮不停眨動,心想暗示到這個地步,按照常理,宋染接下來心急如焚撲到顧總病床前,兩人互訴愛意,化解矛盾。
宋染,姜廉:……
他為什麼一直對她wink
“你中風了?”姜廉嫌棄地吐槽。
張特助挫敗,這倆沒眼力勁的東西。
氛圍尴尬,宋染清咳一聲,“謝謝張特助送手機過來,任晚晚還在休息。”
話外含義,他該走了。
張特助悻悻回到樓上,自家總裁依然神色陰郁半靠在床頭。
“她有讓你帶話嗎?”
他頭腦風暴,絞盡腦汁編道:“宋小姐很擔心你的身體狀況,但實在沒辦法抽身過來。”
“任晚晚狀況不好,一直在鬧。”
甩鍋給昏迷的任晚晚,她又不能立馬睜眼跳起來澄清。
話音落下,房間裡安靜地落針可聞。
顧向南阖上雙眼,不再理會他。
那麼多醫生護士,怎麼可能會沒有時間來看望他。
她找理由不來,也不想個好點的借口。
姜家的女兒,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她照顧。
嘴角扯出一抹笑,自嘲地想。
哦,隻有他,淪落到需要她來照顧。
顧向南突然回憶起自己四歲時上幼兒園。私立幼兒園門口每天放學來來往往的豪車,同班的小孩天天翹首以盼等着家裡人來接。
人家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換着花樣來接,而他隻有司機和負責日常生活的保姆。
小孩都有攀比心,他灼灼望着其他孩子和父母包裹在一起的手,羨慕和沮喪混合在一塊兒。
後來有天在幼兒園從黃昏等到天黑,終究沒等到父母,漆黑一團的天空籠罩在頭頂,恥笑年幼的他不知深淺。
再長大些,便很少去糾結親情之類的東西。
顧氏繼承人的名号,賦予他很多别人終極一生都難以望其項背的權力,與權力相比父母給予的愛更加顯得微不足道。
張特助坐在病房的沙發上抱着枕頭昏昏欲睡,窗外夜色漸濃。
很像童年的那個晚上,烏黑的夜晚,等不到期待的人。
他意識格外清醒,毫無睡意,靜靜靠着。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乍亮,太陽東升。
街道車水馬龍,整個城市開始蘇醒。
張特助蜷縮在沙發上醒來時,猛地看見自家老闆還維持着昨晚的那個姿勢,心頭一顫。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開口。
看這架勢,估計一夜沒睡等宋染,好像還沒等到……
顧向南聽見他起身窸窸窣窣的響動,冷眼看過去。
張特助仿佛被人按下暫停鍵,動都不敢動,對面熬了一晚上的男人面色有些蒼白,眼角紅彤彤的,嘴唇緊抿,眉眼壓抑着烏雲。
無聲對峙中,半晌,他聽見老闆開口。
"今天不用去公司,你回去休整一天。"
張特助倏然松懈,看了眼跳動的手機信息,"我幫您辦出院手續,司機在樓下等您了。"
說完,用最快的速度出去安排事務。
房間裡留下顧向南,病房裡的消毒水味道萦繞在鼻尖。
他摸着被子一角,看不清神色。
如果……
如果她待會兒和張特助一起上來,他就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