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出林外。
林外是一處廣袤無垠的湖泊,他們決定暫時休整。
葉飛雲去尋木頭,許知絕靠在樹身上,等他回來燃起篝火,坐到一旁,許知絕便自然地換了方向,倚靠他肩頭。
倒也沒有什麼,隻是她是傷重之人,需故作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總不能突然間大好。
粗糙的書皮硌得她脊背不舒服。
葉飛雲身體似僵了一瞬,垂下眼簾,撿起樹杈扔入火中。
許知絕合眸,似在調息。
柳聽晚正在鼓搗着自己芥子袋中的丹藥,在地宮中着急,她隻是将丹藥都收入了芥子袋中,還未分門别類地放好。
等她鼓搗了一會兒不經意間擡眸,看到的就是大師姐倚着葉師弟閉眼調息的情景。
神識捏着芥子袋裡的丹瓶掉落回了原處。
過了一夜,第二日,許知絕便不需要葉飛雲背了。
她從葉飛雲肩頭直起身,篝火燃盡,灰白色的灰燼中燒着明滅的紅色透光的火星。
葉飛雲也随即睜開眼,微微動了動僵硬發麻的右臂。
這一日許知絕還不能使用靈力,因而若遇到妖獸,都是葉飛雲和柳聽晚沖在前方,擋在許知絕身前。
第三日,許知絕的傷勢好了一些,可以稍稍動用靈力獵殺妖獸。
第四日,傷勢又好了一些。
第五日,傷勢便完全大好,再不需躲在葉飛雲和柳聽晚身後。
柳聽晚便又見到大師姐一劍破開妖獸肚腹。
無吟劍從妖獸嘴巴穿身而過,而大師姐還在原地一動未動。
她走在葉飛雲和柳聽晚前,與他們一同到妖獸隕落處,等他們解剖幹淨妖獸軀幹,收好能用的部位,再去尋下一隻妖獸。
一個接一個、一隻接一隻,大師姐就像一位殺神,将他們沿路的妖獸都搜刮了個幹淨,隻遇到幼崽會放它一馬。
柳聽晚再沒短時間内剖解過這麼多妖獸,每日身上沾滿妖獸血的味道,有時更是看到妖獸就想吐。
她看向正在她對面剔骨的葉飛雲,目光平靜,一連幾日,臉上都沒有一絲煩躁的表情。
柳聽晚心情複雜,或許隻有葉飛雲能受得住大師姐,但他們又實在不應該……
不應該什麼?師父說過,事情的發展非人能所控,她隻能盡力看好他們,省得發生些不能挽回的事情。
他們一路向西行去。
葉飛雲白日裡要跟着許知絕趕路,夜間還要抽空為柳聽晚煉制龜殼。
這人精力旺盛,似也不會累一般,受得住許知絕驅使奴役他。
觀察了幾日,柳聽晚又覺得,葉飛雲和大師姐之間沒有什麼。兩人之間再未有什麼親近的動作,或許最開始那幾日隻是因為大師姐受了傷,而葉飛雲又是她的侍從。
柳聽晚内心心思如何活動,許知絕和葉飛雲皆不知曉。
他們一個整日忙着獵殺妖獸,一個忙着割骨剃肉,互相配合,倒像是有多年默契。
葉飛雲愈發沉寂,深邃如暗夜的星眸,隻在許知絕需要他時才會看向她,如她需要某一個部位向他請求,他雙手捧着妖骨奉于她面前。
其他時候,他隻專注于自己腳下的路,目無所視,似隻為尋找秘境中的寶物。
而于許知絕來說,明日就會到達萬骨溝。
一早啟程,遇妖獸,殺妖取骨,一切都如往常。
按照前幾日,殺了一隻妖獸,她們應當會馬不停蹄地前行,趕往下一妖獸處。
秘境内有時限,還要兩個月多,他們就要出去,他們需要抓緊時間。從玄雍城中出來,他們就再未遇到過什麼機緣,要說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但今日,到了午時,許知絕卻下令休息。
大師姐的命令,柳聽晚沒有不聽從的,短暫休息的半刻鐘,想着應該走了,大師姐卻還在閉目養神。
柳聽晚心中生疑,卻不敢打擾似在調息養神的大師姐。
随後又擔心起來,莫不是之前大師姐身上的傷還未好全,如今又複發了?
與柳聽晚生出同樣擔心的,還有葉飛雲。
他自行起身,慢慢靠近了去。
陽光從他背後照過去,陰影便籠罩住了正在樹下盤膝休息的許知絕。
葉飛雲蹲下身,想要去抓許知絕的手腕。
許知絕撩起了眼眸,“做什麼?”
許知絕坐在樹下的一塊石頭上,要比蹲下的葉飛雲高些許。
葉飛雲抓住了許知絕的手腕,許知絕的手倒扣在膝上,葉飛雲的手指側着插進去,壓到脈上。
氣血充盈,并無傷處。
簡言之,大師姐的身體,比三頭牛還要壯。
葉飛雲收回手,也撩起眸子回看她,眸光坦誠,“隻是擔心師姐。”
擔心她做什麼?他該擔心自己。許知絕心想。
按照話本所說,萬骨溝下危險重重,話本中的葉飛雲不僅平安從溝底上來,還尋到了溝下隐藏的衆多至寶。
但難防有意外發生。
“走吧。”許知絕看了看日頭,現在啟程,應當剛好能趕在入夜時分,到達萬骨溝。
支開柳聽晚不難。
柳聽晚向來是一個聽話的師妹。
他們行至萬骨溝附近的一處地方。
依系統的檢測,面朝北方,他們西邊百丈外,便是萬骨溝,隻是隔着茂密的樹木,他們身處林中,看不到萬骨溝的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