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雲覺得這盞淡粉色琉璃盞,卻是好看,但不是什麼功用之物。
他并不是十分滿意。
琉璃盞并不能配得上師姐。
葉飛雲起身,繼續朝前走去。
這裡是萬年前的戰場,妖獸人族将士戰死,遺落了萬年前的法寶,都深埋在白骨下。
他要都挖出來才行。
就算師姐不說,但他不遺漏一物,其中定是會有師姐想要的東西。
“葉師弟,你手上的傷太重了,我為你治治傷吧。”柳聽晚趕到葉飛雲身側,看着葉飛雲的雙手,心疼得不得了。
大師姐下了這般狠手,不治怎麼能行?
葉飛雲雙手的手骨都從深刻的劍痕中顯露出來,血肉模糊,某些傷處還能看到晶瑩發白的手筋。
柳聽晚真是害怕,一不小心葉師弟的雙手廢了。
可葉飛雲好像根本聽不到她說話一般。
隻自顧自地往前走着,腳踩了踩,又跪下來,開始挖坑。
他懷中抱着的琉璃盞,順着衣袍跌落下來,他連忙拾起,又摟入懷中。
但因他是跪姿,他懷中的琉璃盞并不能放平穩,他隻能由一隻手摟着,便隻剩了另一手去挖白骨,自是拖累了速度。
雙眸無神無光,隻有為大師姐找到寶物的執念,竟是連能用芥子袋都忘了。
發髻歪斜,衣衫破碎,臉上濺着自己的血,還有從眉心淌下的幹涸血痕,似魔似鬼。
何等凄慘與可憐。
而這些都拜大師姐所賜。
柳聽晚心痛胸悶到喘不上氣來,也随葉飛雲跪到地上,跪在他身側。
“葉師弟。”她輕喚,期望能喚回葉飛雲的神識,“讓我為你治治傷吧。”
葉飛雲充耳不聞。
實際上,他根本聽不到柳聽晚說話。
入了魔障的人,心中隻剩執念,他連他身後跟着人都不知。
他要找全萬骨溝下所有遺落的法寶,帶回去,回到師姐身邊。
師姐會要那些法寶,也還會要他的。
他要找齊法寶。
師姐還會要他的。
僅他一人,以雙手徒挖,要找何年何月。
“葉師弟,你是要找這地下的法寶嗎?”柳聽晚看出了什麼,問道。
葉飛雲沉默地挖着,就像自閉的孩童,低着頭,發絲寥落打在側頰,眼中隻有挖坑挖白骨,挖出寶藏一件事。
“我來幫你吧。”他不回話,柳聽晚也不敢硬拽葉飛雲的神識走出魔障。
她隻能陪着。
新認主的長槍好像懂了什麼,槍身浮空高懸,以此接勢,深紮入白骨地中。
槍勢似漣漪朝外擴散,一震震出了好多。
白骨質輕,比不上法寶質重。
葉飛雲看着自己膝前,原本要再深挖三尺才能挖到,此刻卻突然蹦出白骨地、蹦到他膝前的紫玉葫蘆,愣了愣。
他向四周望去,累累白骨似沙,表面覆着一層法寶,每隔幾步,便有一個。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連忙去撿,似是生怕被别人搶走。
柳聽晚想要幫忙,剛撿起一個,卻被不遠處撿拾另一個法寶的葉飛雲,死死盯着。
似被奪走口食的鬣狗,下一刻就要咬上你的身軀,撕咬血肉。
柳聽晚心中一驚,半蹲着身體,瞄了眼手下的東西,忙是松開。
法寶落回地上。
葉飛雲的墨眸沉靜下來,好似一切都沒發生過。
沒人奪走護食的狗嘴中的東西,狗便不會憤怒發瘋。
他還是一條不會咬人的狗。
他走在白骨地上,撿起地上一個個的寶物,摟入懷中,月色似海,白骨地為沙,身影無端寂寥。
沉默的狗,也是沉默的石頭。
跌跌撞撞地,想要找全寶物,回到主人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