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再說大師姐來救她了。
柳聽晚再忍不住,眼淚像珠子串,從臉上滾落。
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大師姐為何要這麼做,為何要将葉師弟打下萬骨溝。
大師姐腕上纏着的白绫,雖是蛟骨所做,但也不是什麼獨一無二難以可得的東西,道墟師伯給大師姐的東西,哪一樣不比那白绫貴重,大師姐豈非非要不可?!
再說若有蛟骨,煉制一條白绫罷了,葉師弟、宗門内的裴陌裴師弟,再不行還有烏隕峰峰主斂虛真人,誰不能煉出一精妙的法器。
何至于,何至于将葉師弟打入未知的萬骨溝,差點害死葉師弟,就算是侍從,也不該,不該如此輕視人的性命。
大師姐不是她的大師姐,不是曾經為了活着什麼都不放棄的大師姐。
自知生存艱辛,才知性命可貴。以己度人,不怨不恨,包容萬物,珍視每一條性命。
那才是她的大師姐。
那才是許知絕。
那才是,小草。
可她又救了她,好似她在她心中是什麼不一般的人一般。
“師姐。”柳聽晚微啟雙唇,張張合合,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她隔着模糊的眼眶看向許知絕,火光下,冷淡的側頰都似熾烈的溫柔。
“師姐,師父說,不與惡人同流合污。”
“醫者言,救死扶傷,仁心仁德,敬重生死。”
而她,許知絕,大師姐,輕易斷人生死,隻為一己之私。
“師姐,我該厭你的。”
可是,如何能厭,感情從不為人所控。
她是她的大師姐,是她心底認下的姐姐。
也是她陪着她,度過剛到青山派時最不安的年月。
眼淚從柳聽晚眼眶奔湧而出。
情與道,私與德,擺在柳聽晚面前,兩條路,她必須擇出一條。因為醫道,是她的道啊。
“那就去厭我吧。”光下的側影似蹁跹的蝴蝶,垂下的眼睫在許知絕眼下落下陰影,許知絕聞言扭頭看向柳聽晚,随之掀起眼睫,黑色纖長的睫羽下是璀璨毫無感情的金眸。
她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好似柳聽晚對她的感情,對她的糾結,都不算什麼。
什麼都不算。
什麼都不算。
柳聽晚隔着淚眼,看着許知絕在光暈下恍若神人的臉,看着她沒有情緒和波瀾的眼,“可師姐,我厭不了你。”
若感情能夠被輕易舍棄,這世上又如何能有那麼多為情所困之人。
“所以,師姐。”
“無情道,無情無欲,無仁無義。”
“若有一日,師姐殺人如麻。”
柳聽晚說着的話,張開的唇舌,帶着氣音,一頓一頓的艱難緩慢。
“師姐殺多少,我便救多少。”
話音落,道心成。
這是柳聽晚的道,醫者仁心,融情而生。她柳聽晚,不會背棄自己所學所修的醫道,也絕不會背棄自己的心,自己的情。
兩相抉擇的難路,柳聽晚,要走第三條路。
柳聽晚,修醫道,治萬民,融私情于正道。
絕不辜負。
絕不後悔。
道心既成,已在金丹期巅峰的修為瓶頸開始松動。
靈流席卷,漩渦最中心包裹着柳聽晚。
“剛才如何拔除得劍氣可記得?”許知絕指腹按上葉飛雲眉心。
“嗯。”似怕驚動靈流中心的柳聽晚,葉飛雲低沉的嗓音放得很輕,還随之呆呆地點頭。
“自己把眉心的劍氣拔掉。”許知絕裹着涼意的嗓音都似藏着一抹溫柔,囑咐道,“我去為她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