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重塑,雲若和雲塢也已告知破出夢境的關鍵不在她們二人身上,因而各門派弟子決定分為兩隊,一隊再于城中打探,另一隊則是注意城主府的消息。
他們既出現在少城主葉柔甲為除魔負傷之時,那麼自然,葉柔甲為重中之重。
城主府,會客堂。
葉飛雲與許知絕一道來此,探望葉柔甲。
昨夜雖受了傷,但第二日,葉柔甲還是照常處理城主府的事務,等到葉柔甲有時間來會客,日頭已至晌午。
為表歉意,葉柔甲直接命人準備了一桌宴席。
侍女幼何領着葉飛雲和許知絕往正廳去,途中經過毗鄰東牆的花園,一院繁茂的桂花樹,淡黃色的花瓣是金色飄零的羽翼,綴在嫩綠的葉片中,一眼望不到邊。
“敢問姑娘,你家主人可是喜歡桂花?”葉飛雲若有所思。非金秋九月,此時正是春夏之交,桂花卻開得旺盛燦爛。
“唔。”幼何沉吟思索,語氣盎然,“葉少俠是見了這滿院的桂花樹才有此問吧。
可若是說我家少城主和葉郎君,對這桂花有幾分喜愛,也不見得。
隻是我家少城主喜歡吃桂花糖糕,為讓廚房每做桂花糖糕時,都有新鮮的桂花可用,葉郎君便專門在後院布下了陣法,以桂花喜愛适宜的土地天氣栽種,日日精心呵護,才有這常年盛開的桂花之景。”
桂花……
許知絕側眸望過去。
她的夢中,是想要種一院桂花樹嗎?
時間過去了太久,許知絕記憶不清。卻也想起了某處緣由。
桂花糖糕,她第一個嘗過的甜食。
還有那個人。
他的面容逐漸在許知絕腦中清晰。
小小郎君,青衫為衣,捧着油紙包的桂花糖糕讓她吃。
原來她還記得他。
思緒到此暫停。
于許知絕,挖出記憶深處的一個人,就如同挖出一顆微不足道的沙粒。
她的夢中有滿院的桂花樹,看來曾經對她來說,他是極為重要的人吧,隻是如今的她,已經體會不到當時的心情。
“葉飛雲。”輕輕呢喃,脫口而出,許知絕收回目光,廊檐中,她在向前走,垂下一半眼眸,眸中倒映着腳下的石磚石縫,好似在呢喃一個好久不叫過的名字。
走在前方戴着面具的葉飛雲便停步,身軀似是一怔,因這一聲回頭看去,“師姐。”
“姑娘是說我家郎君?”幼何自是也聽到了,因而有此一問。
許知絕蓦然一怔,擡眸,眸中出現幾分恍色。
不,她說的不是他。
是誰呢?
許知絕與葉飛雲隔着面具相對。
是你?
又,好像不是。
他是嗎?
葉、飛、雲。
思緒像斷了的線,難以連接,記憶深處的面容清晰,卻忘記了名姓。
隻是,突然記不起,好久再沒想過的一個人的名字。
是,張冠李戴了嗎?
或許隻是因為,她對葉飛雲這個名字最為熟悉,才會将這個名字戴到‘他’的頭上。
許知絕緊蹙眉頭,眸底深深處,劃過一絲迷惘之色。
無所适從。
像身處一處潔白空盈的虛空之中,難以找到與人對應的聯系。
但這感覺隻有一瞬。
她距離記憶的沙灘很遠,很遠,沙灘在海邊,而她在曠古森森的森原腹地。
因為夢境與她有關,她為了破夢境出去,才驅使一陣微風,拂起了海浪,吹起了海邊的沙。
她盤膝坐于巨石之上,周圍是高可蔽日的樹木。
而那一顆沙粒,不遠萬裡,被送到她手中,她握住,細細辨别。
這顆沙粒或是與破除此處夢境有關,或是無關。
但目的已經達到,這顆沙粒便沒用了。
她的手掌散開,這顆沙粒便又随風而去。
在巨石上盤膝打坐的許知絕,垂首凝視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
卻也僅僅限于凝視。
她不會有,再多的想法了。
記憶被抛之腦後,許知絕眸中劃過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