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打聽到,行忌城與百裡外的魔族,時有交鋒。魔族每隔幾個月,就要來進犯一次,被他們少城主打退,退回百裡外休養生息,休息好了再來犯。”
“少城主實力很強。”
“不見得,上一輪夢境,少城主除蛏魔,還須借助雲若之身。”
“你可注意到上一輪夢境,那位少城主最後自稱‘老朽’?以少城主的年歲,怎麼也稱不到‘老朽’一詞。”
“荊道友說的不錯,上一輪夢境是雲若雲塢的夢,所以當時的少城主,當是融了紅林縣縣城城主現世的所作所為,不完全是少城主本人。”
“現在的少城主是真正的少城主,沒有受雲若雲塢夢境的影響,實力深不可測。”
“所以呢?該怎麼出去?”
一時靜默。
說了這麼多,衆人也隻是打聽清楚了某些事,對夢境該如何出去,一點頭腦也摸不着。
“等等看吧。”
這一等便是三日。
葉飛雲回來了,帶回了消息。
葉飛雲:“護城大陣并無錯漏之處。”
葉飛雲:“但我們抓到了奸細。”
有百姓被魔族洗腦,以身渡魔,帶着魔族入了城中,這就是為何護城大陣無損,行忌城城中卻還是時常有魔族出沒。
葉飛雲:“目前還不知魔族使用了何種方法,可以躲過護城大陣的檢測。”
葉飛雲:“奸細也隻抓到了一個,城主府的人到了那名百姓的院中,還沒來得及動手,人就自盡了。”
“你的意思,豈不是目前城中還有奸細,而且我們還不知道數目,更不知道城中已經藏了多少魔族。”
便是于現世,此種狀況,也是情勢危急。若家家戶戶都有魔族藏身,頃刻間魔族就能覆滅行忌城。
葉飛雲點頭。
帶回來的消息就這麼多,該如何破除夢境出去,似乎已能窺見一點頭緒。
葉飛雲掃了一圈,不見許知絕的身影,“師姐呢?”
他問向林清若和柳聽晚。
“在房頂上坐着。”溯朝眠稍揚下巴,示意他們所在之處的屋頂。
葉飛雲:“多謝。”
葉飛雲出了客棧院中,閃至屋頂。
許知絕果真在屋脊上坐着,什麼也不做,隻是凝望着月色下的整座城池。
瓦當聲作響。
葉飛雲撩起衣袍,坐下,“師姐。”他的墨眸,靜靜凝視着她的臉。
“嗯?”許知絕撩眸,金眸倒映着下方的整座城池。
葉飛雲便道,“此方夢境,該是要在魔族手中,護下整座城池和百姓,才能出去。”
“嗯。”許知絕應了一聲,沒說不對,也沒說對。
她有些忘記,自己當初在天水鏡中,一次一次,是如何滅絕本心的了。
隻是憶起,需自殺。
一次又一次地殺死自己。
七情六欲,生所願,生所念,人之本心。
無情道,無七情,誅六欲,滅本心。
該怎麼讓葉柔甲自殺,且不為百姓,不為心中苦楚,什麼也不為,隻是為,她需要死了。
放棄護城所願,放棄親人所念,去死。
她不能動手。
無情道,滅絕本心,他人的滅不是滅,隻有自己。
自己殺死自己。
于夢中,許知絕和葉柔甲已經是兩個人。
她殺葉柔甲不算數。
‘做不到’不成,‘不能做’不成。
葉柔甲之死,葉柔甲的自殺,必須是因為,‘她不願做’。
不願護城,不願救民,不願再挂念和留戀,所謂親人。
不願,是因為曾願。
所願所念皆虛妄,隻留空空如也的心,心髒血脈鼓噪在跳動,隻是再沒有了所願所念。
‘和她無關’。
是,‘和她無關’。
如何要讓葉柔甲意識到,守城也好,護民也罷,‘葉飛雲’、所謂城主、或城主的另一個女兒,都和她無關。
無關之事,無關之人,無須再管,無須再顧。
她定是會問:那什麼是和她有關的呢?
她的命吧。
隻有她的命,她可以自己決斷,或生,或死,隻在一念之間。
所以,去死吧,去自殺。
如此才能證明,隻有她的命,和她有關。
而死生之命,向生而活,或向死而亡,皆非吾所願,皆非吾所念,更非吾執念。
生死,也不過是她證明的途徑罷了。
隻為證明,隻有她的命,和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