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确定葉柔甲的身份,最簡單不過。
葉飛雲去了一趟夢中的岩桂村。
岩桂村中的大嫂大娘,還是從前的模樣,隻是面容蒼老幾許,與他同齡的玩伴,也各自成家,耕作種田,植桑織布。
葉飛雲并未打擾他們。
隻是尋了偏僻路徑,隐匿身形,到了他和母親曾經居住過的農家小院。
夢中的小院因長久無人居住而荒廢。
隻有後院院外的老樹,依舊枝繁葉茂,鱗皴如甲的樹皮,镌刻着年輪。
葉飛雲動手,在樹下挖出了一件疊好的‘舊衣’。
他輕輕拂去表面的塵土。
裝糧食的麻袋,做成的麻衣,完好無損,浸着洗不去的褐色血污。
小草曾親手将它埋入土中。
可她不知,葉飛雲也曾親手挖出這件不算衣裳的衣裳。
葉飛雲決定去尋小草。離開之前,他挖出了小草的衣裳,用他從人間道士那兒學的道術,在衣裳裡壓了一張符篆,可護衣裳百年不腐。
但如今他手裡的這件衣裳,衣襟下并沒有這張符。
麻桑之物,若無符篆相護,三五年便會融入土中,化為泥土,成為草木養分。
沒有符,卻衣裳未腐。
是夢境于細節處出了疏漏。
這場夢境,不是他的夢。
是小草的夢。
*
城主府。
葉飛雲和‘葉飛雲’一齊離去,察看護城大陣,留下許知絕與葉柔甲作陪。
葉柔甲身為少城主,事務繁忙,顧不上許知絕,便由幼何領着許知絕在府中閑逛。
城主府紅牆金瓦,裝飾典雅,許知絕坐在湖邊的小亭中,一動不動,盯着湖中的遊魚看,像呆坐的石頭。
不稍片刻,幼何回來,叫人奉上了茶點。
“幼何姑娘。”許知絕叫住她。
幼何:“嗯?”
許知絕面露猶豫,“敢問你家城主?”
從她們入了這場夢,進了行忌城,便不曾見過城主,隻聞少城主。
“城主不在此處。”幼何不掩其色,眸底露出幾分嫌惡,“行忌城是主城下屬城池,行忌城的城主,也就是主城的城主,大多時候都在主城。”
許知絕點點頭,“時候不早了,我該離開了。”
“許少俠不再多待一會兒嗎?少城主馬上就忙完事務回來了。”幼何挽留。
許知絕搖搖頭,堅決請辭。
幼何親自送許知絕出了城主府大門。
葉柔甲治下有道,行忌城繁華,長街鋪肆林立,人群嘈雜熱鬧。
身處其間,身入人間。
許知絕時走時停,掂起小攤上的布老虎,聽身旁的百姓閑談。
“那邊的人又要下來了。”
“不喜愛咱們少城主,還天天派人下來看。”
“該是主城的那位。”
“敢問大娘,主城的那位是誰?”許知絕插話道。
大娘見許知絕生得漂亮,眉眼清淩淩的清澈幹淨,心中不大設防,回道,“姑娘打外邊來的吧?”
“是。”
“主城的那位,是少城主的母親。”
許知絕:“少城主可有一個姐姐?”
“是,姑娘怎麼知道?”
許知絕笑了笑,“聽到旁人說起。”
“不過也是奇了,都說少城主有個姐姐,咋也從沒見過這人的面,這麼些年,我都懷疑有沒有這麼個人了。”
大娘絮絮叨叨,說起這位姐姐,又和一起聊天的大嫂扯出一堆舊事。
許知絕聽着聽着,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許知絕走出城外,無吟劍落在腳底,禦劍升至高空。
行忌城北方,是一望無際的曠野,荒涼黃土,不生草木,極目遠眺,天際線浮動着黑氣。
由北至南,其他三方,稀稀疏疏逐漸長起樹木。
到了行忌城南門外,已長成繁茂的一片樹林,以蔭翳的樹林相連,再往南,隐約可見其他城池的幻影。
行忌城是一道防線。
葉柔甲守着這座城,也便守着這道防線。
這一點也在其他門派的弟子口中得到證實。
客棧。
各門派弟子打聽消息回來,齊聚于此。
“行忌城北邊百裡外,是魔族的領地。”
“這麼近?”現世中,也沒有城池百裡外就是魔族的地兒,這種地方,便是之前有人居住,也早就該逃的逃,該跑的跑了。
“現世的行忌城,地處北疆,雖靠近妄海邊緣,但也算處于北疆腹地。”
“夢境由夢主的夢所化,地理位置發生了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