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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是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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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域方圓百裡,有一條不成文的忌諱:

天黑不出門,窗前不明燭。

這忌諱聽着真是夠莫名其妙,張口就來,跟吓唬小孩夜哭有狼來抓一樣。

有人就要問了——

“會發生什麼?”

問話人坐在一張搖椅裡。一襲黑袍曳地,袖口探出的幾根指尖蒼白纖長,撫在搖椅扶手上。

搖椅藤編格絡處處發白起皮,搖起來吱嘎吱嘎地響,像啞聲的烏鴉叫,随時要散架了似的。要不是突然來了客人,沒地方招待,這把搖椅還要放在角落吃灰長歲數,拿來劈成柴燒也有可能。

可是,竟然來了客人。

正逢群峰山巅吞下小半日頭,遍目荒漠戈壁昏茫茫,零星屋舍匍匐在山脊陰影下掙紮苟活。

其中一處院落,籬笆圈住幾丈黃土地,黃土夯的牆壁,黃土壘的屋頂。屋頂上一根黃煙囪升起白炊煙,袅袅彙去雲端。婦人把着碾磙子脫麥殼,碾下一堆黃皮碎屑,随着風起風落,揚塵遮目。

這裡一切都在追着碾磙子推動石盤的軌迹打轉,經年不變庸碌尋常。直到這一天,客人遠道而來,敲響了籬笆門邊吊起的木片。

與這裡一切都極其格格不入的客人坐在老舊搖椅裡,在吱嘎吱嘎的搖動聲中,問推碾磙子的婦人:“會發生什麼?”

婦人年歲不過三四十,風沙熬壞臉皮劃出條條溝壑堆上額頭眼角,顯得過分蒼老。她粗糙皲裂的手把緊石盤,低聳着脖子極快地看了客人一眼,說:“誰知道哩,沒有人回來講,也沒有錢點蠟燭。”

這一眼飽含她莫大的勇氣,浮皮潦草掃過,瞧都不敢瞧個清楚真切。

婦人又慌又怕。

從聽見木片響出來開門的那一刻開始,随着客人進門、坐下、開口,心頭驟竄進隻吃肉老鼠,逮着細嫩一口一口撕咬。

慌,是客人身上太幹淨了。連在餘光裡随風晃不停的那一點黑衣角,都幹淨得不像話。明明就是跟破布抹污垢抹竈灰一樣的黑色,長拖到地,那麼遠的風裡沙裡走過來,不僅沒沾上一點沙土,還在太陽底下泛着光。

怕,倒不是客人長得多吓人。恰恰相反,就算婦人這輩子沒走出過這片戈壁灘沒見過幾個人,她也敢拍胸口打包票,這世上定然沒有比她家這位客人更好看的人……

是人嗎?還是——

這就是婦人稍微一細想就渾身爬上雞皮疙瘩的原因。

戈壁灘地處險隘又有舊曆,村莊裡或多或少發生過見到過,從來沒聽說過是在光天化日裡出現的。日頭還擱天上明晃晃挂着呢,膽子也忒大了,怎麼就叫她碰上,得是多兇多惡的才會……

像是看穿婦人心思,搖椅裡那位往地上一指,說:“不用緊張,我有影子。”

婦人跟着往地上一看,吊去半空的心仍然晃悠悠沒個着落:“有影子的除了人,還有……”

客人說話帶了點笑:“剛看你磨麥子還以為你不怕。”

這點笑稍稍綁住猖狂吃肉的老鼠。

婦人歇口氣,汗水滑下斑白潦草的鬓角,顧不上擦,被山脊碾磙子壓彎的背直了直,仍然佝偻着。她說:“不是不怕。太陽要下山了,麥子總要搞好,明天還有其它活計等着。”

“可你還是開門了。”

“真要進來,門攔不住你,修門白瞎工夫。”

幾句話說下來,婦人心頭莫名松快許多,眼睛不知不覺跟着往上擡。從亮得像油罐裡浸泡好幾年才拎起來的黑袍子,一直往上看到客人的臉。

該怎麼形容呢,窮盡婦人畢生知道的東西,也說不上來。這張臉的顔色,隻在冬天見過。雪,凍死人餓死人的雪,地裡長不了糧食,山上抓不到獵物,她的兩個孩子都埋葬在冰天雪地裡。

這樣冷的雪做成了臉。無處不雕琢,十分美麗,十分,詭異。

客人不掩飾這份美麗,不掩飾這份詭異,黑發用根黑帶子松松束着垂到椅腳下,發尾跟黑袍黃土掉在一塊。

那雙眼睛最冷,中闊頭尾尖,一撇一捺着色勾勒深邃,千年寒冰深不見底。即便她在笑:“的确,我隻是來問個路。”

抱着快說快答好送走的想法,婦人有問必答:“去哪裡?”

“就說說那些人天黑出門,去了哪裡。”

這話一出,婦人臉色顯而易見變僵硬,低頭搓手好一會兒不吭聲。

果然如此。

搖椅年久支棱起的硬刺紮手,雲歇擡頭,越過屋頂煙囪,極目遠眺。所見,除了戈壁荒漠,還是戈壁荒漠。莫說方圓十裡,就算是百裡,該也是這樣渺無人煙的常态。

若非不得已,雲歇不想在人前露臉。

但,找個人問個路實在是太難了。

這已經是雲歇敲門的第十三戶人家。應門的大多人一與她對上眼睛,立馬臉色大變,哐當甩上門。

第一回差點被人把門闆拍臉上,雲歇學聰明,後面便站遠些。

一路敲下來,能回她兩句話的少之又少。請她進門做客的,更是頭一遭。

籬笆圍的這處小院幾丈見方,一間草棚搭竈台,一間屋子遮風擋雨。撐起草棚頂的柱子歪斜着,牆壁豁開好些裂縫填滿麥稈,屋門吊簾打補得看不見原色。處處說着貧窮苦難,處處說着頑強不屈。主人家竟還很好說話,開了門請她進來,掃去搖椅灰塵請她坐下。

哪裡能再找到這麼好說話的主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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