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俏要瘋了,可又不敢表現出來。
怎麼會有這麼難對付的人?
謝長辭的存在似乎隻為嘲笑她從前引以為傲的種種手段。
水溫逐漸升高,兩人就這麼在溫泉裡泡着,隐隐形成僵持之勢。
對方眼中的失望雖然很快被掩下,可簡俏明白,自己現下最該做的是安撫。想到這,簡俏忍不住發怔,當初随口編造的借口,現在卻讓她說出個一二三來,談何容易?
将往日應付男性惡魔的手段盡數在腦海過了一遍,簡俏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想不到岔開話題的辦法。
入目是薄到透明的眼皮,嵌着兩顆無機質的純黑眼珠,鋒利的眉峰被下颌線柔和的弧度沖淡。
鑒于這張臉堪稱造物主極盡炫技的作品,即使言語磕磕巴巴,魅魔還是給出了答案:“我喜歡尊上……的臉。”
發現他不為所動,魅魔補充:“尊上着白,極美。”才怪。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最讨厭的就是白衣鳥人。
天使狩獵惡魔,後者同樣仇恨天使。
但深知真話不能說,簡俏内心尖叫了一聲,開始想念深淵裡那些好騙的同胞們。
“所以,你偏愛皮囊?”顯然,這個說法沒能說服謝長辭,鴉黑的發垂直腰間,他的眼神清明到不能再清明。
“那這些呢?”沒等簡俏回答,隻見他一揮袖,岸上瞬間出現數十具身形高大的男子。
這些人身高相仿,雙眼緊閉,睡着了似的,比起活人,更像是死物。
聯想到某種陰暗的可能,簡俏心裡發毛。她随意掃了掃,沒想到倒真在那堆人裡瞧見了熟悉面孔:除了“黑衣雜役”外,還有那日紅谷中“身形高大、面容普通”的青年。
“他們都是我。”見她一副吃驚的神色,謝長辭出聲解釋,“我有許多化身,他們的容貌各不相同。”
說到這,他忽然停住,不再往下說,隻用那雙眼睛清淩淩地盯着她。
原來這兩人竟也是他!
少女一雙杏眼微微瞪圓,從前一些想不通的細節瞬間都有了解釋。
同樣的沉默寡言,同樣的孤僻喜獨處,還有——令她魂牽夢萦的同種香氣。
“怪不得。”魅魔低聲喃喃。
她就說,短時間遇到三個能勾起她捕食欲的男人,是巧合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所以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都是他……但容貌各不相同……
謝長辭明顯有話沒說完。
對此,簡俏感到一頭霧水,卻在某個瞬間福至心靈。
難道是在問她更喜歡哪張臉?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便再也止不住。簡俏越想越有可能,于是試探着咳了一聲:“都喜歡。”
魅魔自覺剛剛已經交出了一份滿分答卷,忍不住暗中得意。
然而,聽到這番話的人隻是長睫微動,竟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
顯然,這是不滿意。
簡俏張了張口,正欲說話,卻見青年此時低着頭,将視線落在她手中玉牌上。
想到那兩條外焦裡嫩的烤魚,明白吃人嘴短的道理,魅魔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決定做先服軟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