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雨就要傾盆覆下,周圍除了一方荷花池别無他物。
荷花開得正豔,一碧萬頃。
幾個守衛也在偷偷看她,面上惴惴,仿佛有話要說。
簡俏深吸一口氣,忽然感到好笑,但也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
下一刻,讓所有人意外的畫面發生了。
隻見少女飛快将鞋子脫下,毫不猶豫,“撲通”一聲躍入一旁的荷花池中,如一尾靈活的魚,眨眼間便自衆人眼前消失。
早在簡俏脫鞋的那一刻,守衛們紛紛收回視線,直到聽到聲響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這……”
守衛們心下驚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畢竟,那位的确囑咐過,閉關時任何人不得靠近。
靠近時那些無序的呓語有多恐怖,作為後山的守衛,他們再清楚不過,是以始終嚴格執行,沒成想今天倒像是他們這些人在欺負一個小姑娘似的。
此刻,簡俏仰頭就能看見一層層漾開的透明漣漪,那是山雨在敲打水面。
她想的很簡單,既然岸上躲不了雨,那便跳進荷花池裡躲。
或許是一直壓在身上的重任找不到宣洩口,可作為魅魔一族最聰穎的小女君,簡俏也會有感到郁悶的時候。
就像這次。
沉入池中的那一刻,魅魔驚異地發現,什麼“深淵”,什麼“借|種”計劃,都被暫時抛在腦後。
數了成千個漣漪後,簡俏泡得有些忘神,直到被一雙修長且有力的手從水下打撈抱出。
“是你啊。”
對上那雙清淩淩的眼,魅魔輕易辨認出來人的身份,當看到青年同樣濕透的衣袍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簡俏。”
來人隻怔然片刻,便叫了她的名字。
魅魔沒有應聲,隻将臉靠在對方胸膛,好奇地嗅了嗅,果然聞到了熟悉的、令她魂牽夢萦的香氣。
謝長辭微微垂眸,沒有阻攔她越發膽大的行徑。或者,更應該說是——默許。
時隔十個甲子,這一次的反噬來勢洶洶。
若是從前,他隻需閉關百日便可消弭,但偏偏她來了後,早已習慣獨行的怪物竟無法容忍孤獨。
此刻,甜蜜的氣息就在懷裡,饑餓感泛起,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嚣着“吃了她”。
知道她喜歡這張臉,他便将全部的力量用來維持人形。
見他始終不發一語,簡俏開始感到不滿,她忽然想起上回兩人不歡而散的情形,開始熟練地翻起舊帳來,“某人不是說不喜歡我,要從朋友做起嗎?”
“要知道,沒有朋友會像我們如今這樣。”說完,簡俏冷笑着就要從他身邊遊走。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一向好糊弄的謝長辭這次卻并不放手,反而将她的腰箍得更緊。
沒有朋友會像他們那樣……
想到少女幾乎對任何人都言笑晏晏的模樣,謝長辭眼睫微顫。
如果不做朋友的話,他想象不到任何接近她的借口。
“所以,”見他一副似在思索的模樣,以為是想通了,魅魔心中湧起喜意:“不如我們不要做朋友。”
說到這裡,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我喜歡你,你也學着喜歡我,好不好?”魅魔在心中将一切幻景都描摹得極好,卻忽略了青年越發暗沉的眸色。
似乎任務成功就在眼前,簡俏忍不住心裡砰砰跳,一回頭,猛然發現身周的守衛不知何時竟全部消失了,偌大的峰頂隻剩自己和身側的謝長辭。
與此同時,她略遲鈍的神經末梢也察覺出不對來。
四周實在太安靜了些,連蟲鳴也無。
強忍着心中陡然生出的懼意,簡俏小心翼翼地擡眼。
此刻,那雙無機質的眼珠正無動于衷地盯着她。顯然,這雙眼的主人對提議并不滿意。
這是在……生氣?
還是第一回遇到不給面子、心意難猜的男伴,這次輪到魅魔感到茫然。
可奈何她實在沒學過哄男人的手段,隻能用眼睛一寸一寸地在對方面上巡視,想要發現能提示她的“端倪”。
功夫不負有心人,簡俏在面前人臉上看到了一道淺淡的傷口,下意識地,她伸出手摸上那處,卻在半空中被死死攥住了腕,動彈不得。
同一時間,謝長辭的眼神變了,變得銳利又矜冷。
如同一頭兇獸正遭遇着領地侵|犯,不同的是,他無法對入侵者動手,隻能偏頭制止那隻不安分的手。
被無情拒絕,簡俏難得怔住。同樣的拒絕姿态,蓦地令她想起“蘇卿卿”來。
這人還是蘇卿卿時,受傷後同樣會将臉側開,
為什麼他這麼在意臉?
魅魔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