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鷹扒在車前蓋上,即使知道洛溫·格林又是一名假繼承人,還是盼着她早點出現。
它頭上有個小包,是在聽到僞人質疑洛溫·格林是不是人時撞的。
僞人這種生物,就像崇德鎮刷新在火車上的消耗品一樣,每幾個月都要來上一批,身份從大學教授到路邊混混,幾乎涵蓋了各行各業。
他們全都有對應身份的記憶,說起話來也和真人一模一樣,人類該有的天真爛漫、陰險狡詐,也全都有。
但這幫人心理又極其脆弱,被戳穿身份後,大腦會不争氣的從耳朵裡流出來。
非常不美觀。
而萊布德鎮,又是一幫詭異怪談常駐的陰險小鎮,僞人一波一波的來,萊布德鎮一波一波的吞。
三年來,年年如此。
萊布德鎮的生物鍊上,原住民排頂端,僞人第二層,最下面才是正常人類。
像洛溫·格林這種購票進入萊布德鎮的,就是正常人類,每趟火車上的正常人不定,夏天旅客多,人會多一些。
不過她天選倒黴人,整輛火車,就她這麼一個人類。
仿佛應着洛溫·格林的不幸一般,雪開始泛泛的下,僞人成群結對的往鎮子裡走,彼此說說笑笑,氛圍和睦。
布蘭迪撐傘站在車外,傘面上的雪越積越厚,顯得他面容越發的冷。
“還沒出來?”貓頭鷹翹首以盼。
“……到了。”布蘭迪目光沉沉,“紅頭發的那位。”
他指了指雪中正緩步走來的模糊輪廓,随後邁步向前接人。
貓頭鷹睜圓眼睛去看,倒也好找,白色中的一點紅,十分顯眼。
它這會兒才見着洛溫·格林的真人,還沒從雪霧中看清臉,便先被對方單薄的裝束冷了個哆嗦。
洛溫下火車的當瞬,便愛上了萊布德鎮。
冷風寒雪,沒有比這更舒服的天氣了。
可惜沒法兒久留。
洛溫拎着小手提箱走在雪地上,為了躲避那四人走得極快。
白色靴子踩進雪裡,幾乎要和雪融為一體。
洛溫低頭觀察,前行身體自動檢測到障礙物,很機敏地饒了開——
一隻黑袖子擋在她面前,與此同時,飄在她頭頂的雪也停了。
洛溫擡頭,為她撐傘的人眨着雙冷淡灰眸,一身黑,氣質比她還要像去吊唁。
兩張冷臉會面,場面就和慢鏡頭定格了一樣,十二月寒天都沒他們之間的氣氛冷。
不過好在其中一個不是真的冷臉,很快便破冰道:“你好,你是?”
黑衣人目光垂落下來,“我是萊布德莊園的管家,布蘭迪。”
哦……
這是個用名字介紹自己的正常人,也是來自莊園裡的自己人。
洛溫放心不少:“你好,布蘭迪先生。我是洛溫·格林,之前和你通過信的。”
布蘭迪接過她的手提箱,微微欠身道:“格林小姐,請跟我來吧。”
副駕駛上擺着布蘭迪的黑色大衣,洛溫鑽進後座裡,強忍着沒搖下車窗。
她向外留戀地看,布蘭迪正好站在她的視線範圍内收傘,成片的雪被他抖落,砸在地上,像純色拼圖一般。
兩人對了一眼,布蘭迪面無表情的沖她點了點頭。
洛溫眯了眯眼,直覺這人似乎不太好相處。
之前的通信裡,布蘭迪大緻介紹過莊園的現況:占地一萬兩千多平方英尺,挨着一片湖,雖然寬廣,但因為資金短缺,人幾乎已經走光了。
僅剩一名管家,也就是布蘭迪,以及一名廚師,兩名傭人還在内部留守。
聽說這莊園來來去去一直有人來認領,但不出一兩個月,便經受不住,承認自己是作假冒領,卷鋪蓋跑了。
既然布蘭迪在這種不靠譜的情況下還堅持了這麼久,那有點兒怨氣,也可以原諒。
不過從現在開始,這些破敗的小道傳聞都将成為曆史。
洛溫正規劃未來時,小腿突然被什麼東西拱了下,思緒立即銜接不上了。
她彎下腰摸了圈,捏到一個肉乎乎的羽毛翅膀,拽着将那生物拉了出來。
是隻褐色的貓頭鷹,圓圓滾滾的,看着不大聰明。
“車裡怎麼有隻貓頭鷹?”洛溫饒有興趣地問道。
貓頭鷹張開喙,似乎想回應什麼——
駕駛座的布蘭迪淡淡道:“莊園裡養的寵物。”
“很特别啊。”洛溫說。
“這隻聲音難聽,融不進這邊的貓頭鷹群。”
“……”洛溫輕輕碰了碰貓頭鷹的頭,“你有多難聽?”
貓頭鷹挺直身子,跟隻死鳥一樣,任由洛溫擺弄它的羽毛。
“咕咕咕。”它掐着嗓子叫道。
“确實難聽。”洛溫感慨道。
“……”
“既然是寵物,叫什麼名字?”洛溫又問布蘭迪。
“就叫貓頭鷹。”
洛溫當即就把在腿上的貓頭鷹甩到了一邊兒。
貓頭鷹一臉懵:“……?”
“不好意思。”洛溫又撈回它,揉了揉鳥頭,“想起了一些在火車上的惡心回憶。”
她“啊”了聲,“先去鎮上的警局吧。”
布蘭迪問:“有什麼事嗎?”
洛溫點頭:“我打聽到了四個準備禍亂小鎮的犯罪分子地址,包括作案手法什麼的……準備全部報給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