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半天沒什麼反應,卡麗皺起眉,催促布蘭迪道:“你那位朋友在哪兒?現在是冬天,正适合做手術。”
洛溫朝布蘭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五指并攏,朝他比了個手勢:請圓。
布蘭迪淡定地轉回頭,一本正經道:“朋友太多,記不清了。”
洛溫:“……”
“記不清?”卡麗的眼神突地銳利起來,咄咄道,“我看她就在這莊園裡吧。”
她說着,又摸出一把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小斧子,語氣架态,仿佛下一秒便要就地實施開顱手術。
洛溫心頭咯噔一聲,心說這醫生還是有點真才實學,能從布蘭迪死水般的臉翻出貓膩來,确認他說口中“朋友”的身份。
所謂,這位其實是心理學大師?
“你的朋友——”卡麗指向布蘭迪,又同時擡起另一隻手,點了點洛溫,“也是你的朋友吧?”
本想點頭承認的洛溫:“……?”
卡麗搖了搖頭:“我昨晚在後院裡看到她了。她失憶情況很嚴重,不知道自己家在哪,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說什麼話都吞吞吐吐的。”
洛溫疑惑地擰起眉。
這個形容……
“她隻說自己在這兒是來找人的。找紅頭發和灰眼睛。”卡麗聲音有些傷感,“我想,那孩子和你們的關系一定很好。”
“……”破案了。
這位和他們關系很好的倒黴人,八成是昨晚一去不複回的羊角辮。
洛溫斟酌了兩秒用詞,還是單刀直入道:“你把她……開顱了?”
卡麗歎了聲氣,“我倒是希望。”
“我還沒拿好工具,她就因為太緊張,跑走了。”
緊張?
怕不是被吓走的。
當事人毫無自覺的垂下頭,語氣像和親孫女道别一樣遺憾:“也不知道她叫什麼……”
“安吉麗娜。”洛溫說。
卡麗眉眼帶了些笑意:“我就說你們關系很好。”
洛溫“呵呵”笑了聲,說對,相當好。
昨晚她眼見着羊角辮一套耍無賴的動作,心裡的推測十成拿了九成——這家夥奈何不了她,同時地,因為她占着黑頭繩,羊角辮也沒法禍害别人。
不然也不至于費這麼大力,又撬鎖又撒潑的。
某種直覺告訴她,她不能放着羊角辮這麼出門鬧事。
起居室裡開始升起股詭異的溫馨感,在場的三人集體顫了下,身體當時便不同程度地開始膈應難受。
洛溫心說這就是胡扯的代價?她搖了搖手,說大家散了吧,等中午開飯。
她吩咐着布蘭迪給卡麗在樓上挑間套房住着,畢竟是莊園以前的老人,再者說,對方連工資都不要,隻求能在這兒待着,為莊園裡人的精神健康獻出一份力。
這怎麼說——
添隻叉子的事。
午餐結束後,洛溫回到起居室沙發坐下,手裡端着《人類屍體百科指南》,一頁一頁看得心情舒暢。
布蘭迪抱着壘目測有小半個人的書走了過來,輕輕放到矮圓桌上,和洛溫說道:“格林小姐,這是我準備推薦給卡麗學習的書目,請您先檢查檢查。”
洛溫粗略掃了眼,都是些醫書,有些書的厚度甚至比她的食指指節都要長。
“這些都是?”洛溫摩挲了下書的背脊。
“我不是專業的,可能會有些遺漏。”布蘭迪微微俯身。
很好。
洛溫沉吟片刻,拍了拍書。
短短兩天,她已經摸清了莊園内部的運行法則。
這裡每個人都工作勤勉,廚師即使做出山珍海味也仍不滿足,女傭一天想為她整理八百遍卧室,男傭手裡的掃帚就沒停下過……
萊布德莊園,不養閑人。
“可以讓她先看看。”洛溫說,“不過這種專業的事情,還得靠有老師引導,醫院實地練習吧。”
布蘭迪目光深沉地點點頭,“是的,我想您可以先去去看看鎮上的各個醫院科室,最後找到适合卡麗實習的地方……”
“然後轉到那家精神病院去?”
布蘭迪不動聲色道:“那取決于您。”
洛溫若有所思地合上《指南》,“布蘭迪,你今天的态度好像一直很恭敬啊。”
“向來如此,格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