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行嗎?”洛溫好脾氣地看羊角辮。
羊角辮瞪着眼,隻覺得頭頂冒煙。
她哄了自己十幾句“不要着急,要耐心”。
“……不行!”
洛溫頓了頓,試圖解決問題:“那你明天再來?”
羊角辮既不敢再上去讓洛溫紮辮子,也不想就這麼被狗遛似的灰頭土臉打道回府。
僵持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哼道:“你想不起來,我就不走了。”
不過事與願違,這出雙方糾纏拉扯的大戲連幕都沒能開起來。
洛溫閉上眼皮,老神神在地朝後一躺,體貼道:“好,晚安。”
羊角辮:“……”
她沒趣地眼睛亂瞟,心說要不自己去找顆石頭給紅頭發劃到地闆上?這樣既不失尊嚴地提醒了對方,又完美展示了自己的挑釁态度。
話是這麼說,但她仍舊頑強地又等了十來分鐘,估摸着洛溫已經睡着,才悄悄地蹲着身往外挪。
摸到拱門後,她一口氣竄了出去,身影狼狽地讓布娃娃拍手叫好。
被羊角辮打開的拱門無風自動,徹底敞了開。隐隐約約的白霧從門縫裡漫了進來,均勻地鋪了地闆一地。
布娃娃閉眼悶頭趴着,準備就這麼睡死到天明。
正半死不活中,它一邊的長手臂突然被隻冰涼蒼老的手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反應,布娃娃便渾身騰空,被人整個端進了懷裡。
它背抵着來人的肚子,頭被手捏着,視角隻能看到睡得昏天黑地的洛溫·格林。
既然它在看她,那這位鉗住它脖子的手主人,目光八成也鎖定在床上人身上。
……簡直喪心病狂。
布娃娃打了個寒顫,早知道今晚會遇上兩個變态,它甯願一輩子待在衣櫃裡。
但它好歹是個怪談,琢磨着來人氣勢不俗,很識時務地也沒掙紮逃跑。
萊布德莊園主卧淩晨四點,布娃娃就着這麼個幾乎是在上吊的詭異造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它失去意識的同時,拿住它的人一點一點的,将它的頭,對準了床上人。
洛溫·格林睜眼時,見到的便是和她隻剩一個指節距離的兩枚紐扣眼睛。
她閉上眼又掙紮了幾秒,才繼續睜開,目光疑惑地思索面前的這個布娃娃,以及伸到她臉上的這隻手。
“您醒了。”一道年邁的聲音在她床邊陰陰地響起,不過語氣怎麼聽着也沒有什麼驚喜的意思。
洛溫視線對焦,目光中,一個披着全身白的老太太站在她床邊,手裡捏着布娃娃的頭,神色淡然。
“呃……”洛溫坐起身,“你是?”
“莊園裡的醫生。”
醫生?
洛溫往老人身上瞄,果然看到一個銘牌,上面标着名字“卡麗”。
既然是和其他人統一的格式,那八成就真是莊園裡的人了。
“好的,你好,卡麗醫生。”洛溫例行打招呼,而後正式表達疑惑道,“不過你為什麼在這裡?”
“治療。”
“治療?”
卡麗将布娃娃擺到床頭櫃上,轉頭,嚴肅地說:“你今天差點兒就醒不過來了。”
洛溫一頓,竟也跟着有些緊張。
她不喜歡睡覺,其原因之一便是擔心再也醒不過來。畢竟是死而複生,說不準哪天打個盹就和上帝重逢了。
她畢恭畢敬道:“所以你是在——”
“驚吓療法。”卡麗說。
“……?”洛溫一怔,“願聞其詳。”
“字面上的意思。”卡麗沉穩道,“你沒有呼吸,隻有接受刺激才能活過來。”
洛溫憋了幾秒,“有效?”
“你醒來就是最好的證明。”卡麗說。
這位是布蘭迪上哪找來的半吊子醫生——不,說是神棍還差不多。
洛溫翻身下床,懶懶地說了句:“你就這麼确定我活過來了?”
背後人幾秒沒說話,洛溫心中閃過絲微妙的危險意識,轉頭一看,卡麗不知從哪兒掏出來把小斧子,正對着她在找角度。
“确實沒有呼吸。”卡麗眼中甚至沒有殺意,仿佛隻是在做科學探究:“是不是活的,一試便知。”
洛溫垂眼幾秒,再擡眼,輕松地笑了笑。
她一本正經的反駁道:“誰說所有的活人都需要呼吸?”
卡麗:“……什麼?”
“在世上第一隻黑天鵝被發現以前,所有人都相信天鵝一定是白色的。”洛溫笑眯眯道,“世界上人口那麼多,有幾個不需要呼吸的活人,不是很正常嗎?”
這段話裡,洛溫主打胡扯,次要目的是拖延時間。
她已經不動聲色地按了床頭鈴,等着格蕾絲過來,幫她或是這位神棍收屍。
卡麗幾乎完全被震懾住了。
她“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崩裂開來,眼中七分不可置信三分好像可以勉強相信地說:“現實存在黑天鵝?”
洛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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