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江年連忙搖頭:“我……!我沒有在宗門中飲過酒!我不敢的沈師兄!”
沈緣:“那你已經做到了。”
他轉身慢慢走入藏書閣,江年看着他單薄背影,抱着那把傘思索很久,一直到那個白色背影已經快要消失不見,他忽然反應過來,那句久久未能理解的心經此刻如同一道燦爛流光順着他的肺腑滑入丹田,沈緣僅兩個字,便解了他半年的疑惑。
沈師兄。
江年将這兩個字咬在舌尖滾了幾圈,明明是濕冷的天氣,可他的身上卻是一片溫暖,即使早就聽說過沈師兄的名聲,可他終究還是沒想着叫這樣的仙人為他耐心解答這樣一個小小的問題……
超脫。
……
……
沈緣剛一進藏書閣,那陣疼痛便又卷土重來,他知道自己是個極要面子的人,在師弟的面前,即使再羸弱,也不想露出慘痛病容叫旁人為他擔心,可一旦放松下來,這陣疼痛就有些叫人熬不住了,沈緣喉嚨疼得厲害,他想嘔出一口血,卻反應過來這是藏書閣,于是又強行運了功,将那口血壓了下去。
這一次運功用盡了他全身僅剩的微末一點靈力,丹田處如火般灼熱,沈緣扶着書架喘了兩口氣,不過片刻便出了一額的冷汗,短而幹淨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木架中,每根骨頭都在顫抖,搖搖欲墜。
他得找到……修複丹田的方法。
沈緣的手指緊緊縮起,他不能做一個叫人看不起的廢物,他得對得起諸位師叔對他的關照,還有師尊……他應當……他生來就被萬劍宗養育長大至此,又怎麼甘心以這樣的方式落寞?
不甘心。
沈緣年幼時不甘心與街上乞兒一同與野狗搶食,所以他學會了制作陷阱,來獵取食物。他十二歲時不甘心躺在床上成為一個不會動彈的廢人,所以他強撐着一口氣活了過來,再往後……他不甘心一場高熱帶去他的性命,不甘心做一個受人保護的大師兄……
他的不甘心,往往能挽救他岌岌可危的性命。
沈緣走過那些書架,他仰着頭一寸一寸地摸,藏書閣裡的書,他從小就在看,有一些重要的心經他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偶有晦澀難懂的古籍,也肯吃苦去鑽研,故而他對這裡算是非常之熟悉,他想要的書,如果沒有挪動地方,大概就在這台架子上。
“丹田經論……”
沈緣的手停住了,他所熟悉的那塊地方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周圍的一切典籍都還在,隻有這本書,隻有這本……消失不見。
怎麼會?
是哪個弟子借走了嗎?
“沈緣。”
背後一道清冷之音傳入他的耳中,沈緣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已經比思想更快地反應了過來,他剛要扶着書架跪下去,一隻手握住了他的臂肘,将他攙了起來。
“師尊?”
林鶴延手裡那本書,正是沈緣要找的那本典籍,他一身白衣與沈緣十分相似,就連那張臉,也與他的大弟子有三分相像,若說是親生父子,恐怕也有人會信,隻是林鶴延眼眸間蒙着一層冷冷薄冰,淡漠如水,不如沈緣眸光溫潤。
“我聽說了。”林鶴延道:“你的丹田損毀,這事我聽說了。”
如何聽說?
這事并沒有大肆宣揚,隻有幾個師叔和聞修決知道,難不成是聞修決告訴了師尊嗎?
沈緣不知作何回答,隻能沉默。
林鶴延似乎并不在意,他依舊扶着沈緣,手指間的溫度順着青年皮膚滲入進去,營造出一身暖意,叫沈緣勉強好受了一些,仙尊沉默片刻,道“你是我的大弟子,你的丹田出了問題,應當盡早告訴我才對……”
若不是他看見了那盞長魂燈有異,怕是依舊被蒙在鼓裡,曾經最寵愛的弟子,到如今連這樣大的事都不樂意和他說了……他那些師叔,每個都虎視眈眈地想要沈緣轉拜他們門下,林鶴延拒了又拒,閉關時險些走火入魔,不知道怎樣做才能繼續把沈緣留在他的身邊。
沈緣或許也是想走的,隻是被他困住了。
沈緣猶豫半晌,解釋道:“我這幾日……病着……下不了床榻……師尊恕罪。”
簡簡單單一句話,将林鶴延的心打得七零八落,他的喉嚨裡酸澀難忍,良久後才放軟了聲音,難得地願意與他的徒兒說句安撫的暖話:“你放心……師尊在,不會叫你死。”
沈緣應了一聲,擡起眸問道:“那麼,依師尊之見,我的丹田該如何是好?”
林鶴延把書放回架子上:“若要保命,隻能剖除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