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彥北有些懊惱,她氣哼哼地把算盤歸了零,重新劃開盤珠,再次從頭算了起來。
這一切都被林輕看在眼裡,但林輕的神色卻不再輕松。
她轉過身,看着博古架上擺放的白玉瓷瓶,反複呼了幾口氣,讓自己靜下心來。
想到何媚,她依然無法輕易釋懷。一想到龍彥北如今對她百般的好,那時也同樣對待過何媚,林輕就覺得胸悶來氣,憋得慌。
她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尖,未免覺得自己有些小氣了。
原先在北宅那麼些年,何媚處處找她麻煩,與她作對,在龍彥北面前搔首弄姿,争風吃醋,那麼多花樣她都見過了,她都沒覺得有多在意。可現在,她的位置變了,反倒是介意起那些舊事,顯得貪心了。
想到這,林輕自嘲地笑了下,她轉回去望着認真敲打算盤的龍彥北,龍彥北恰好遇到了算不出的難處,歪着腦袋自己和算盤鬥起氣。
林輕的心情徹底放松下來。
她又為何不可以貪心呢?不管以前如何,她隻想要現在,龍彥北所有的可愛都隻歸她一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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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宅産業最大的兩頭是茶葉和棉花,林輕在把現有的賬基本捋順清楚後,讓她心裡一直惦記着的,便是托管在西宅的茶園。
這日給龍彥北講完賬,林輕順口提到去西宅拜訪的事。
“西宅産業本不多,不過西宅姐姐實在是經營得好,她十幾歲便成了東家,自是摸索了很多經驗,你現在正是該向她多學學的時候。”
這話在理,龍彥北現在也确實要學着做個東家,于是便答應與林輕一起去西宅。
在西宅,林輕起先并不動聲色,龍彥西關心了一下二人成親後的生活,龍彥北怎麼說,林輕也跟着客套地回了幾句。
而接下來龍彥西和龍彥北姐妹倆的話林輕則隻是在一旁聽着。
龍彥西為人玲珑,話說的圓滿也好聽,龍彥北問的問題她都一一作答,看似待妹妹親切,可話中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建議和方法。
見龍彥北不好再細問,林輕找了個由頭重新起了話題,兩三句就直接說到想要要回北宅茶園一事。
龍彥西聽聞眉眼一彎,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手搭在扶手上,瞅了眼自己的妹妹,才又轉過去面朝林輕。
“輕妹妹才做北宅姨太不久,是不是有些急了?我不是要北宅的東西,春天北宅茶園出事,那時奶奶也是說讓我幫着管理,你嫁進北宅你也知道,北宅這一年不容易,現在在慢慢恢複元氣,你說你,急什麼嘛。”
說完,龍彥西又轉頭去望着龍彥北,眼神雖柔和,卻看得龍彥北渾身不自在。
龍彥西接着說:“小北,你是了解你西姐的,我又不是搶你的東西,對不對?這平權了,那奴籍的人也能爬到頭上了,什麼貴族世家,說沒落就沒落,咱們都是龍家人,一家人得互相幫助。那茶園,當時一分收入都沒有,姐姐幫你管,這一年也沒少花費,怎麼你娶了媳婦,反倒像姐姐搶了你東西似的,你不得幫姐姐說說話?”
龍彥西的話讓龍彥北不得不連連點頭,可那邊再一看林輕,臉色立刻為難起來。
林輕雖然表面不語,可心裡明白的很,龍彥西口中的那句“奴籍的人也能爬到頭上”自然是指了她。
茶園一年沒有收入,龍彥西确實付出了些,但這龍彥西是誰?她決不會做賠錢的買賣,茶園如果今年不能要回來,那明年開春新茶上市,北宅就更沒有直接拿走的理由,春茶的收入多半也是得進西宅的賬。
怕龍彥北實在難做,林輕立即起身,朝龍彥西行了個禮賠起不是。
“西姐莫怪,是林輕想得簡單了,林輕也沒有别的意思,這一年還得謝謝姐姐幫北宅渡過難關。”
見林輕不再追讨茶園,龍彥西臉上的笑輕松了些。
她讓下人又倒了茶,心中些許得意。
從西宅往回走的馬車上,龍彥北上了車便老老實實坐在林輕斜對面。
茶園的事好歹林輕還開了口,可她一點用都沒有,話都沒法說。
她知道林輕心裡有氣,于是坐得盡量遠些,怕惹了林輕。
車子颠簸了幾下,林輕轉頭便察覺到了龍彥北眼中的倉皇。
“我知道你不好開口,沒關系,我會想辦法。”
林輕沒責怪龍彥北,聲音也特意放柔了些。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看似休息,卻已經開始盤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