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西幾個醫館的醫師都聚在北宅,龍彥北的情況很不樂觀,匕首刺中的位置離心很近,雖然沒有一下緻死,但血流不止。
幾位醫師覺得血根本止不住,龍彥北也撐不過今晚,吓得都請辭離開了,隻剩下兩位女醫師還在努力。
林輕沒有辦法,隻能讓墩叔送走那幾位吓怕的醫師,她再次回到龍彥北的房間。
病床上,龍彥北靜靜地躺着,就像睡着一樣,失血過多讓她原本白皙的皮膚沒有半點血色。
林輕用手捂住嘴,剛剛才止住的淚又忍不住湧了出來。
“北姨太,您還是在外面等等吧,這時恐怕您不适合在這。”一位留下來姓李的女醫師從床邊站起來,勸慰着林輕,林輕認識她,龍四在時這位李醫師就常來北宅為四姨太華桐出診看病。
林輕抿住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淚,搖了搖頭:“李醫師,你讓我留在這吧,我怕……”
女醫師望着林輕哭紅的眼,知道她下半句的意思。
醫師走到林輕面前,神情嚴肅地看着她,說:“北姨太,我知道您怕什麼,但是請您放心,我必将全力救治北太太,我相信北太太為人多福,定能度過這一關。”
女醫師堅定的話确實讓林輕感到絲絲安慰,可當下的情況并不允許她想太多,為了讓兩位醫師争分奪秒救治,林輕不舍地看了看床上的龍彥北,掩面走出房間。
等待的時間度日如年,林輕怎麼也靜不下心,糧倉行兇的場景一次次在她的腦中浮現,甚至變成可怕的場景。
記憶中刀刃發出冰冷的寒光,她什麼都沒看清就被龍彥北一下子從原地撞開,那道本該插入她身體的寒光消失在龍彥北的胸口,慢慢地,龍彥北坎肩上的血迹不斷變大,再變大,血湧出來,流了滿地,變成一灣血池,将她們兩人一起淹沒。
林輕蹲在房間門外,她雙手捂着眼,壓抑着不斷往外流的眼淚,祈禱等待着。
過了半個時辰,房門嘎吱一聲打開,林輕猛地站起身,顧不上突然站起頭暈,雙手扶着牆,踉跄沖到門前。
李醫師一頭薄汗,沖一臉焦急的林輕微微笑了笑:“北姨太,血,止住了。”
墩叔和小環站在房間牆邊,林輕側坐在床邊,緊緊握着龍彥北的手,龍彥北手指冰涼,宛如冰雪。
“現在血止住了,但不能說沒有危險,太太胸前的傷口很深,随時還會有崩開的可能,恐怕那時候血就真止不住了。”李醫師如實說。
林輕聽了這話,再次緊張起來:“那……那她何時才能好起來?”
“至少得度過今晚,如果今晚沒事,那應該不會危及性命了,剩下就是慢慢愈合,這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林輕點點頭,她看着龍彥北紙一樣慘白的臉,連嘴唇都不見血色,鼻中一酸,又再次哭出來。
小環趕緊上前遞上帕子安慰。
林輕擦了擦淚,眼睛通紅地再次向李醫師問道:“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李醫師搖了搖頭,眼中些許迷茫:“這個在下就沒法說了,全看太太她自己。”
兩位女醫師退了出去,墩叔安排下人給收拾出來房間,希望她們能留宿一晚,确保太太無性命危險再離開。
小環還想留下幫做點什麼,也被墩叔拉了出去,房裡隻剩下林輕。
房間一片寂靜,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林輕沒有點燈,她始終坐在床邊,靜靜地握着龍彥北的手,看着仿佛隻是睡着,卻沒有任何應答的人。
她向上仰起頭,噙住淚水,轉頭環視起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林輕很熟悉,龍彥北在這裡從小住到大,在那些成長的日日夜夜,她會被拉到這裡和龍彥北一起看月亮,說女孩那些悄悄話,也會在龍彥北一次次不穩定的情動期放下輕紗幔帳,撫慰那躁動的身體,無比親密。
但是回到北宅這半年裡,除了那些夜晚的捆綁懲罰,她竟從沒再踏入這個房間,更不會好好看看這裡。
現在她站在這裡,龍彥北卻受了重傷生命危在旦夕,可明明該倒下的應該是她才對啊!
林輕跪在床邊,兩隻手緊緊捂着龍彥北冰涼的手指,這種冰冷透進了她的心裡。
她把龍彥北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看着龍彥北長長的睫毛,以前林輕喜歡看着龍彥北睡覺,那睫毛一抖一抖,林輕覺得有趣極了。
可如今,林輕想把她叫醒,那人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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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晚上,老太太就沖到了北宅,龍彥西和宋懷轲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