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和舒兒蹲坐在後院花房裡,小環單手杵着下巴,歪着腦袋,百無聊賴地看着花匠老劉翻弄種花用的黑土,手上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扔着,而另一邊舒兒已經困得打起了哈欠。
之前太太還昏迷的時候,姨太就時刻守在太太身邊,那時候小環和舒兒隻覺得姨太對太太好,擔憂太太安危。可如今,過了十五,這太太和姨太簡直黏成一個人兒似的,隻要倆人在一起就總是有說有笑,就連吃飯都用一個碗一個勺,你一口我一口的。這可給小環和舒兒倆小丫頭羨慕壞了。
在旁邊看了幾日,倆小丫頭實在看不下去了,各個發誓自己将來也要像東家一樣,找個如此恩愛的人。
花匠老劉把一筐黑土倒出來,邊用鐵鍬翻着,邊看着倆小丫頭樂。
小環第一次見到顔色如墨的土,覺得好奇,不禁問道:“劉師傅,這是什麼土?怎麼看起來這麼黑?”
“這個是仙土中的黑土,咱們花房常用的仙土是褐色的,這種黑土在咱們崑西根本見不到,隻有崑東才有。以前咱們宅子用過一些,養過幾盆蘭花,但那何小姐喜歡得很,走的時候尋死覓活非要把那幾盆蘭花帶走。現在冬春季節正是墨蘭開花的時候,太太很喜歡墨蘭,我就讓墩叔又從崑東買了些黑土,把墨蘭養好些。”
小環平時不懂這些花花草草,老劉說的話她聽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根本不往心裡去,但她聽到那何媚被趕出北宅居然還死皮賴臉拿走北宅的花,這事可讓她氣不打一處來。畢竟何媚還在北宅的時候成天給這些下人臉色看,小環是龍彥北的貼身丫鬟,被何媚數落的最多。
龍彥北如今已不用再日日卧床,但林輕仍事事陪着,宅子裡的龍彥北她要陪,茶園那邊春茶的采摘她要準備着,還忙着為北茶居的春茶售賣造勢。
看着林輕忙裡忙外,龍彥北心疼得不得了。
“阿輕,你不必天天陪我,你看你,這段時間都瘦成什麼樣了,你這邊照顧我,宅裡宅外的事你也得管,你自己連點休息消遣的時間都沒有,我不想你這樣。”
林輕拒絕了幾次,可架不住龍彥北帶着小環舒兒三番兩次跟她說。
這些日子北宅下人們都看得到林輕的辛苦,也感受着北宅的變化,太太一開口,就紛紛跟着太太一齊勸姨太。
林輕實在抵不過這麼多人相勸,便答應休息半日。
但林輕以前不過是北宅的下人,下人除了幹活沒什麼娛樂消遣,在東宅那段日子,她專注做事,所以非要讓她清閑半日,她倒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思來想去,林輕喊了小鄭駕上馬車,決定去姜城的拳館打拳。
一年之計在于春,在崑西這農業為主的地區,剛出正月農耕人家就開始勞作,為一年的種植進行準備,盼着秋天能有個好收成。
林輕到拳館的時候,很多學員都回家幹活去了,打拳的人很少,白天沒安排練拳課程,姜城也不在,隻剩下老尹在看館。
見林輕來了,老尹趕緊迎上來。
林輕半年多沒來拳館,見到老尹倍感親切,她很想知道拳館和姜城姐妹倆的近況,可誰知老尹隻是客套寒暄幾句,再問就不願多說了。
雖然老尹原先也不健談,但人實在,和林輕總是有什麼說什麼,從不遮遮掩掩,可現在,老尹明顯刻意與她保持距離,這态度屬實讓林輕感到意外。
林輕心裡微微有些失落,她是走投無路時被姜城救下,早就把拳館的人當做好友,即使嫁入北宅這種關系也不會變,可似乎對方卻反倒是生疏了。
林輕也不再和老尹多說,她請老尹幫她找來她那副拳套,自己到角落裡練拳去了。
這些日子林輕的心思始終在龍彥北的傷勢上,那行兇者雖然當時就被逮住,送到了崑西府處置,可現在閑下來,細想事情的整個過程,想到龍彥北曾經命懸一線,林輕心裡就又氣又痛,她砰砰地打着沙包,發洩胸中悶氣,沒一會兒額上就布滿細汗。
老尹見她打得兇,悄悄過來在林輕身後的木桌上放了茶壺和杯。
打了半下午,拳館裡人漸漸多起來,姜禾也從外面回來了,她一推門就看到了角落裡獨自練拳的林輕,姜禾愣了下,可臉上絲毫沒有好友相見的喜悅,反倒是颦着眉,站在原地,招呼都沒過去打。
見林輕并沒有看到自己,姜禾癟着嘴站了會,氣鼓鼓地回了自己房間。
隻過了半個時辰,姜禾還是忍不住從屋裡出來。
此時林輕正在整理拳套,一扭頭就看到穿着淡蘭長裙的姜禾。
林輕認識的人并不多,如今她是北宅姨太,宅裡的人都敬重她甚至怕她,沒人能說句貼心話。姜城雖和她關系親近,對她也有救命之恩,但姜城畢竟是乾元,為人性格和打拳風格相似,行事果斷,可對小女孩的細膩心思卻了解不多。所以宅裡宅外,林輕就屬和姜禾最推心置腹情同手足,既聊得到一起來,又玩得到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