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彥北聽了林輕的話,覺得有道理,可總覺得這麼做她什麼忙也幫不上,有些喪氣。
雖然沒點燈,但林輕聽着龍彥北的氣息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于是握住龍彥北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笑着說:“都跟你說了嘛,你趕緊養傷,趕緊好起來,這樣才能幫我。而且開春了,馬上要賣茶,海域那邊海菜也要收獲,到時候我顧不上這麼多,你得快快好起來,你可是一宅之主,好多事需要你來主持。”
龍彥北抿嘴苦笑了下。
這半年來,在林輕的引導下,她在不斷學習和做事中,開始領會“一宅之主”四個字的分量,也漸漸理解以前龍彥南對她說的“責任”。
她是林輕的妻子,是一個乾元,更是北宅的主人。以前母親龍四承擔的,如今也是她該做的。
新的一年,她和林輕要面對的很多,之前因為她的不成熟,很多都是林輕在替她承擔。現在兩個人一條心了,她要學着母親的樣子去扛起北宅,去保護林輕,至少不能拖林輕的後腿。
龍彥北聽話得點點頭,她擡起手,順勢撫摸着林輕細嫩的臉頰,透過月光望向林輕。
突然,龍彥北好像想到了什麼,她凝住神,用指肚摩挲着林輕的皮膚,語氣略微深沉地說:“阿輕,如果真如你所說,明日大姐連宅門都不讓你進,你也别太難過,我剛剛突然想到,這件事或許不隻是眼前這麼簡單。”
林輕疑惑地睜圓了眼。
龍彥北慢慢說道:“這事表面看起來是造成魚塘損失,大姐賠了不少錢。雖然我以前不學無術,可也偶爾聽母親說,錢賠了可以再賺,信譽這種事樹立起來很難,龍家的牌子不能倒。我們龍家在崑西是大戶,但這種局面并非人人都願意欣然接受,其實很多人暗地裡都在偷偷較勁,隻要一有機會就想從龍家的産業下搶走一塊。我擔心的是有人想一箭三雕,一是破壞北宅和東宅的關系,二是讓東宅損失巨大,而第三個最關鍵的是趁機打壓東宅,順勢打壓龍家。當然,我希望我這都是瞎想。”
說完,見林輕若有所思,龍彥北打了哈欠,揉了揉眼,有些遺憾地說:“唉,本來今天是想讓你好好出去玩,可誰知出去一趟竟出了這讓你更煩心的事,咱們先睡吧,明日再想法子。”
眼下也确實沒什麼好辦法,龍彥北倦了,林輕就幫她把被子掖好,在旁邊躺下。
房間裡立刻靜了下來,沒一會,龍彥北就傳來淺淺的呼吸聲。
林輕側着頭,朝窗外望了望,她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窗子裡已經見不到月亮,隻有月光灑落在窗邊,灰灰蒼蒼,也不那麼冷亮了。
林輕瞧着龍彥北的側臉,想着兩人睡前的對話。雖然整件事沒理出什麼頭緒,可林輕還是覺得很開心。
想到曾經自己還是北宅下人,那時候她和龍彥北在一起,都是龍彥北說,她聽。
後來她嫁進北宅成了姨太,龍彥北尊她愛她,想要修複兩人破碎的感情,那時候變成了她說,龍彥北聽。
而現在,經過這生死波折,兩個人終于能坦誠相待,她們開始一起為了北宅想辦法出主意,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而且林輕不得不承認,剛才睡前龍彥北說的那番話非常重要。
即使她精通賬務,對産業了解,可她始終是下人出身,沒有世家貴族的視角,更無法站在這樣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現在她已經是北宅的主人,那除了經營宅子的産業,也要學着處理龍家與崑西各世家之間的關系。
想到這,林輕不免又想起龍彥北剛受傷那日龍老太太怒罵她的話,老太太那低沉沙啞的聲音仿佛就在這間房裡回響,讓林輕緊張地下意識攥緊了被子。
她的命運和北宅、和龍彥北是緊緊地連在一起的,如果她想一直和龍彥北在一起,在龍家站穩腳跟,那她必須要幫助龍彥北讓北宅興旺并且穩定,否則就像龍老太太說的那樣,老太太一句話她就得滾出龍家,到那時龍彥北也保不住她。
單單是想到這種場景,想到可能再次離開龍彥北,林輕就憋悶得喘不上氣。她緊緊握住龍彥北的手,手心攥出了汗,最後不知過了多久,才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林輕接連幾日都去了東宅,可一次也沒見到龍彥東。眼瞅着東宅的馬車還停在門口,可看門的下人還是客氣地告訴她東小姐不在宅裡。
馬車吧嗒吧嗒地駛離東宅,回望東宅的紅漆大宅門,林輕心中憋屈,像一塊大石壓在心口,卻無法言說。
龍彥東對她有知遇之恩,她所有在四太太身後學到的知識,都是在東宅得到了實踐的機會,才讓她成為如今的林輕。
可是因為這誤會,龍彥東竟連她的面都不願見,連說話的機會都不願給,林輕垂着頭,眉頭緊鎖。龍彥東為人愛憎分明,看來她必須要找到絕對能夠自證清白的證據,否則東宅和北宅的關系恐怕就很難修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