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抿住唇,把龍彥北的手拉到臉邊,在臉頰上貼了貼。她向來敏銳,從崑南到崑西的路得走整整一日,昨日她出了事,今日龍彥北便趕了回來,定是整夜都在奔波,而且依龍彥北的性子,恐怕是整夜未眠,連飯也不能吃。
“見過奶奶了?”林輕柔聲問。
龍彥北點點頭,整個人也湊到林輕跟前。想到林輕這時還在為她考慮,怕她不先拜見奶奶會被怪罪,可自己卻在吃些莫名其妙的醋,龍彥北的心就被愧疚填滿。
林輕并沒察覺龍彥北的心思,她握住龍彥北的手微微緊了緊,眼皮沉沉地擡了下,說:“小北,吃點東西,然後我陪你睡。”
龍彥北匆忙塞了幾口東西,脫了衣服換掉,躺在了林輕的身邊。
從小到大和林輕睡過那麼多年,龍彥北從沒像今天這樣局促,她總覺得自己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好似往哪擱都别扭。
林輕看着龍彥北拘謹的神态,反倒彎唇笑了,她半側過身子,拉住龍彥北的一隻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這下,龍彥北反而更緊張地一動不敢動。
“太太,莫要緊張。”林輕定定地望着龍彥北,她雖然面色憔悴,可眸子依然閃閃發亮。
在林輕的引導下,龍彥北的手也漸漸放松下來。
這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奇妙感覺,龍彥北的掌心暖暖的,在她的掌下,在林輕的身體裡,正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孕育。
雖然以前為了讨歡愉,龍彥北總央着林輕生個小小北,可那時她想的隻是和林輕□□宵,從未真正去理解一個生命是什麼,又能為兩人帶來什麼。
可如今,真的有一個小東西存在于林輕的身體裡,這個小東西始于她和林輕某個纏綿缱绻的一刻,雖然現在看不見摸不到,卻與她的阿輕共體,汲取着林輕的精與血,也牽系着她的精與神。
龍彥北被這奇妙的感覺包裹,雖然仍有些惶恐,有些無措,但更多的是心底泛起的澎湃與悸動,她明白,這個小生命将她與林輕完完全全系在了一起,這是她們的孩子,共同的結晶,小家夥的模樣可能像林輕也像她,可能會有兩人各一半的性格。
想到這,龍彥北傻乎乎地笑了,她把林輕完全擁在懷裡,再沒了醋意。
“阿輕,我……我……我不知怎說,我要做母親了是嗎?我要做母親了……”龍彥北撫着懷裡的林輕,她想抱得緊點,可又怕給林輕抱壞了,手臂一會松一會緊。
林輕被她這笨拙的樣子弄笑了,她主動往龍彥北的懷裡鑽了鑽,說道:“傻瓜,李醫師說現下時日還短,你無需煩擾,還有好些時間準備。”
龍彥北在林輕耳邊點點頭,又自嘲地笑起來:“阿輕,我……我好傻……我要做母親了,居然還會想為何你又遇到了宋先生,而且還被此事擾了心,我好傻……好傻……”
林輕聽到龍彥北的話,眸光頓時凝了凝,不過轉瞬她又溫和地拍拍龍彥北,細語道:“你能同我這般坦誠,我很欣慰,小北,你是知道我的,所以你莫要多想,也無需多想。你連夜回來,定是十分疲累,好好睡會,我同你一起。”
龍彥北也确實非常困乏,她微微打了個哈欠,眼角都泛起了淚。
不過林輕已經在她懷裡,整整一夜的擔憂全部變成了喜悅,龍彥北沉浸在這片安甯輕松裡,怎麼都不想睡,她微笑着合着眼,摟着林輕嘟囔起她去崑南的事,可她實在是太困了,說着說着就漸漸沒了聲,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聽到懷中人均勻的呼吸,林輕的眼睛緩緩睜開,她靜靜地望向窗邊,盯着射進窗子的光,思索着什麼。
連龍彥北都對她一次次遇到宋懷轲而感到不解,那她又怎能不覺得蹊跷呢?
她不知道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隐情,也不知是不是何媚這塊探路石起了作用?
昨天對東郊那處房産的搜尋一無所獲,許多事林輕也依然沒搞明白,眼看就要過年,雖然現在表面看似平靜,海家消停了,北宅也穩定了,可林輕就是隐隐感覺平靜之下有暗流湧動,她用手輕輕撫摸着自己的小腹,一陣暖流湧上心頭,可轉而又默默歎了口氣,她實在不知這個孩子來的是不是時候。
她擡眼看着熟睡的龍彥北,揚起下巴在愛人的額心輕輕吻了下。
龍彥北回來了,她也多了份心安。她知道龍彥北在崑東崑南并不順利,可龍彥北不想對她說,她便不去問。
作為一宅之主,龍彥北總歸要自己去解決問題,平衡各種關系,林輕願意陪龍彥北一同成長,也願意在龍彥北想要獨自嘗試的時候給她機會和空間,林輕要做的便是在龍彥北背後默默地支持,幫助龍彥北打理好家裡的一切,就像當初四姨太華桐,便是龍四太太的堅實後盾。
林輕懶懶地抻了抻腰背,然後摟住龍彥北的胳膊,和龍彥北額頭相抵。
如今有孕,她即使不在意自己,也得在意這個孩子。
不過她覺得眼下最要緊的卻是孩子的名字,她可得讓龍彥北好好想想,這麼大一個龍家,她實在不想給孩子起個一二三四、東南西北這樣的名字了。
想到這,林輕實在有些不解,甚至無奈,龍老太太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給女兒孫女起名竟這麼潦草随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