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東宅沒了威脅,那龍彥西勢必要對北宅下手,不過北宅不是東宅,産業規模巨大,扳倒北宅就等于拿下龍家,海明琪知道這才是龍彥西最重視的一戰。
然而想到北宅的體量,海明琪又有些畏縮,操控飼料原料一事龍彥西布局近半載,又用數月把龍彥東逼到絕路,才等到曹四爺出手的機會,那對付北宅,龍彥西究竟要怎麼做?
有了東宅的遭遇,北宅那兩位太太姨太絕不可能掉以輕心,雖然誰也看不出東宅之事有海家參與,可海家現在的勢頭,以及和東宅飼料生意的競争,沒人會覺得海家能完全脫了幹系。
既然人人都認為海家有份,海明琪覺得倒不如就直接從北宅裡咬一塊肉,她是萬萬不想北宅産業全落在龍彥西手裡,龍彥西可以不在乎東宅飼料生意,把這些送給海家,可北宅的棉、糧、茶,龍彥西絕不會這麼大方。
海明琪微微偏頭,蔑看着那邊趴在桌上酒醉酣睡的胞弟,心中泛起冷意。
龍彥西想做龍家家主,海家也該換個掌門人了,她那個大哥膽小怕事,海家在他手裡幾輩子都不可能真正興盛,她妹妹海明珍根本無需在意,這個同胞弟弟才是她的最大對手。
雖然面上她從來都與弟弟海明瑞一同和龍彥西相見,可私下她和龍彥西的走動并不算少,隻是這位西小姐心思實在不好猜,,海明琪探不清她的虛實,隻能通過龍彥西做的事窺探她背後的财力和人脈。
看來看去,讓海明琪又敬又懼,雖心有不甘,但為了以後,海明琪隻能在此時伏小做低,給龍彥西泡茶倒茶,她知道要拿下海家她就必須借助龍彥西之力。
海明珍将茶斟好,推到龍彥西面前,滿面含笑,親熱道:“西小姐,飼料一事皆是你的精密謀劃,我們實在沒出什麼力,受之有愧。不知西小姐下一步對北宅是如何打算,明琪雖隻有薄力,但願全力相助。”
龍彥西從來不曾透露她的計劃,海明琪也不敢直接問,隻能繞着彎子打探龍彥西的想法。
龍彥西停了手裡動作,擡眼看看海明琪,幽幽一笑:“明琪姐姐不必如此客氣,你必有能助我的時候,不過你也清楚,我那北宅妹妹雖然蠢笨了些,但她身邊那個林輕卻是個聰明人。”龍彥西頓了下,眉目間蘊着的笑意更濃,“我也不是無所不能,北宅堅若磐石,實在沒什麼好辦法,明瑞兄常對我知無不言,給了彥西不少點撥,明琪姐姐有何看法,不妨說說看,也提點彥西一二。”
海明琪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話又被龍彥西抛了回來。
她糾結萬分,又深覺龍彥西的狡詐。龍彥西用海明瑞來點她,若她不說,那便是她藏了心思,不如海明瑞坦誠,可若她說了,恐怕将來針對北宅所做之事就是她策劃謀算,龍彥西脫得幹幹淨淨,她卻成了龍彥西的擋箭牌,真是打得一手好太極。
海明琪心裡苦,嘴上也不能說,恨龍彥西恨得牙癢癢,面上卻仍要笑得溫和。
“西小姐真會說笑,無論北太太北姨太,還是北宅那些産業,自然是西小姐了解更多,我們豈敢指手畫腳。”海明琪傾身給龍彥西續上一杯茶,面上露出女性特有的明媚笑意,“西小姐,明瑞和我雖都為乾元,可他畢竟為男子,有時魯莽粗心,人也張揚了些,一些小事難免毛躁,你若有什麼需要,千萬别把明琪當外人,無論大小,隻要你開口,我定當殚精竭力。”
龍彥西輕巧一笑,微微颔首,她捧着茶盞緩緩啜飲一口,又拿起果子逗那鳳頭鹦鹉去了。
每次龍彥西都是這樣不冷不熱,海明琪覺得心裡煩躁,她不知是不是弟弟海明瑞比她先下了手,和龍彥西走得更近,還是龍彥西在戲耍他們海家。
在她心思深沉,躊躇之際,突聞龍彥西柔聲問道:“明琪姐姐這茶當真不錯,說到茶,我家懷轲最喜歡的便是這凍頂烏龍,不知明琪姐姐可否将茶贈與我些,彥西感激不盡。”
海明琪一聽頓時唇角微揚,眉色勝春。
“西小姐可莫要見外,難得宋先生偏愛此茶,實在是我的榮幸,午後,午後我便差人送到西宅。”
龍彥西聽聞露出慵懶微笑,偶然一抹妩媚之色讓海明琪心思蓦地一動,轉而又被無法形容的恐懼萦繞心頭。
待龍彥西離去,海明琪讓人把所有的茶和那隻鳳頭鹦鹉都送到西宅去,自己踱着步,慢慢走回菀榭的樓台邊,她舉目遠眺,初夏的嫩綠鋪滿崑西,生機盎然。
海明琪深歎一口氣,不禁覺得自己以前實在是太小瞧龍彥西了,同是女人,龍彥西不過是個中庸,竟有這般才能和膽識,她不得不承認,龍彥西那心思九曲玲珑,怕是她和弟弟海明瑞兩人都難以相及,實在自愧不如。
越這麼想,海明琪倒越好奇起宋懷轲了。
她與龍彥西相見并不算少,龍彥西喜怒從不言表,時常表現的淡然更讓人無法窺探她深不見底的心機和捉摸不透的心思,但唯獨提到宋懷轲,那位宋先生,龍彥西的神色就變得鮮活起來,如同少女一般的愛戀讓人看得通透。
海明琪不由好奇這位宋先生究竟有何不同,引得龍彥西這般喜歡,她想下次莫不如直接送些宋懷轲喜歡之物,也比這番費心讨好龍彥西卻貼了冷屁股好。
但海明琪更好奇的是宋懷轲是否知道龍彥西有着陰狠毒辣的一面?是否知道這位中庸女子連通外家,向自家姐姐妹妹下手,隻為了奪得家主之位呢?
忽的鼾聲又起,胞弟仍酒醉不醒,那副醜态讓海明琪看着惡心,她走到海明瑞的身後,朝那寬腰肥臀上狠踹一腳,海明瑞便跟一頭睡糊塗的豬一般,滾倒在地。
海明瑞暈頭轉向,他蹬腿擺手撲棱了兩下,又如一灘肥肉趴在地上繼續不省人事了。
海明琪厭惡地啐了一口,用袖口掩住口鼻,遮住那熏天酒氣。
想到前幾日一個下人來報,說西宅在東郊租下一處院落,裡面不知住了何人,但那人與龍彥西應該淵源不淺,雖龍彥西并不親自造訪,但時常派人送去貴重東西。
與龍彥西有關的一切海明琪都不想放過,她再次走回樓台,扶在木欄上,望着榭下秀美景色,大抵有了主意,東郊那院子她得去探探,或許真能尋到龍彥西的些許把柄。就算龍彥西奪了龍家家主,如今她坑害自家一事總會被人不恥,海明琪可不想她的家主之位坐得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