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龍彥西亮出利刃,正廳慢慢分成三撥——龍彥西站在龍老太太面前,龍彥東、龍彥北、林輕和虹姨站在了另一邊,而宋懷轲一邊望着龍彥西,一邊看着其他幾人,有些舉棋不定,站在中間。
龍彥西一擡手,廳外登時湧入三個持刀大漢,兩個大漢擋在幾人面前,另一人在後立即關上了正廳門,幾人瞬間被持刀人掌控,無法上前,也離不開正廳。
虹姨被這情景吓得往後連退了兩步,待看仔細了竟發現這根本不是老宅下人,而是一早說為壽宴采買從後門跟着菜車進來那幾個菜農,想不到他們竟是龍彥西的人。
見到這番場景,衆人皆十分震驚,才知龍彥西早有圖謀。
雖然大漢橫刀擋在面前,可作為長孫女,龍彥東必須站出來,她朝大漢狠狠瞪了一眼,又邁一步,身子直頂在刀上,叱道:“彥西,今日是奶奶壽辰!豈容你這般胡鬧!”
龍彥西淡淡一笑,踢開地上的拜墊,徑直走到龍老太太身側,手中短刃又逼近三分,她渾然不去理會龍彥東的呵斥,而是半彎下身,輕撫着老太太的肩,看着震怒的龍老太太,假意體貼地說道:“我不過是心疼奶奶年事已高,卻還要勞心家事,我等小輩若坐視不理,豈非大不孝?”
龍老太太經年風霜,被尊為龍家老祖宗自然不是等閑之輩,縱使冰冷的刀刃抵在喉間,可她身子依然挺直,紋絲未動,自鼻腔迸出冷哼,渾濁的雙目直刺向龍彥西:"你想盡孝?你為我憂心?呵,你、你算甚麼東西!縱是把龍家交出來,也輪不到你!”
早料到老太太會是這般反應,龍彥西不但不怒,反而仰面長笑。
她用眼風速速掃過龍彥東和龍彥北,哂笑道:"我算什麼東西?奶奶啊奶奶。”她邊說邊将短刃指向龍彥東。“奶奶莫不是要将龍家家主傳給我這位為個同□□籍女子就把家産拱手相讓的好大姐? ”短刃随即一轉,又指向了龍彥北,“還是這個花了全部家力辛苦保了大半年棉田,卻隻能讓棉桃全爛在地裡的好妹妹?”
言罷,龍彥西俯身湊近龍老太太耳邊,低聲笑着說:“縱使海家虎視眈眈,可咱龍家畢竟是崑西首貴,龍家何時淪落到要讓縮頭王八來做家主了?哈哈哈哈~"
龍老太太憤恨地抓着黃梨木椅,她低頭輕蔑地看了眼頸邊光亮的刀刃,側首瞋目怒視道:“你呢?不過是個無用的中庸罷了,居然觊觎家主之位?龍彥西,你真是做夢!”
龍彥西雖然面上滿不在乎老太太的訓斥,可指尖隻是微微動了動,短刃在她的執掌下輕輕貼在龍老太太頸間松弛枯老的皮膚上,似乎轉瞬便會将其剖開。
“彥西,别、别亂來!”見奶奶身處險境,龍彥東頓時亂了心緒,不禁大喊。
她急着想要推開面前持刀的大漢,可大漢不但不退,反而站穩下盤,将刀一立,白光一閃,頓時震懾住了龍彥東。
龍彥北見狀一把拉住姐姐,隻怕她再沖上去和大漢沖撞受了傷,刀在眼前,龍彥東氣得跺腳,卻也隻能眼看着對面龍彥西得意。
見大漢将龍彥東逼退,龍彥西也将手中短刃收了收,離開龍老太太的脖頸,搭在肩上。
她用刃尖輕輕挑起龍老太太肩頭的一根絲線,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道:“奶奶,這麼多年,你還真是沒變,我是中庸,一個無用的中庸,樗栎庸材百無一用,無論我如何努力,為龍家做出多少,在你眼裡永遠都不及我這個窩囊的姐姐和軟弱的妹妹。不過……”龍彥西将短刃拿起,收回鞘中,語氣也輕松起來,“不過今日是中秋,總該過個團圓節,有些往事,我也幫奶奶追憶追憶。”
說罷,龍彥西朝站在門口的持刀人擺了下手,正廳朱漆大門頓時打開,門口赫然立着一位身着清淡素衣的女人。
衆人皆朝女人望去,而龍老太太僅僅看到那個身影,渾褐的眼就陡然凝滞,僵在女人的身上,枯槁般的十指緊扣着木椅扶手,面上表情百轉千回,喉間哽咽良久,才迸出低啞的一聲喚:“二……二丫頭……”
語未竟,濁淚已從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潸然而下。
“二丫頭……”龍老太太老淚縱橫,卻語不成句,她擡起手,仿佛是要擁抱自己的孩子一般朝龍二伸去,她不斷顫聲喚着,念叨着。
可走進正廳的龍二卻是神色寡淡,離家幾十年,如今再見八十老母,龍二的眸中卻無半分思念與激動,唯有淡漠與寒意。
廳内除了虹姨,其他人都不認得龍二,當初龍二在南宅避世時龍彥東還很小,龍四還未成親,更沒有龍彥北,後來龍彥東龍彥北兩人相繼長大,可二太太已經再也不出面見人,最後幹脆離開龍家到外鄉隐居,所以龍家兩個小輩對這位二太太隻有耳聞,從未一見。
如今,龍彥西剛剛逼迫龍老太太交出龍家,而這時又由龍彥西請出龍二,姐妹二人淺淺交換了一下眼神,均覺得恐怕局面更難以把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