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老太太瞪大了眼,幾乎沒加思索就看向跪在她跟前的虹姨,雖然孫女沒說,但能接觸到她三餐飲食的也隻有身邊這個陪嫁丫頭虹姨了。
“這招做的的确巧妙,還是後來阿輕孕時常與李醫師交談,談到奶奶在老宅和在北宅之間的變化,李醫師見多識廣,才發現其中詭計,他們并非在奶奶吃食中下毒,而是用食物相克的法子,慢慢讓奶奶的身子感覺到不适,奶奶大概也猜得到,能在此事上下手的恐怕隻有被虹姨調到廚房做事的小燕了。”
虹姨已經吓得往後退縮地挪着,她抖得如同驚弓之鳥。
雖然做事的是小燕,但正是她把小燕調到廚房,給了小燕食譜,讓丫頭安排老太太三餐的采買和制作,即使現在小燕逃了,可廚房并非小燕一個下人,找些人來問詢,就算那些人不知,可總會察覺當時的古怪。
龍老太太雙目緊閉,雖然她不想相信孫女的話,但虹姨的态度已經讓她明白,這個陪着她一起嫁進龍家的貼身丫鬟,這個伴她成長,與她在一起幾乎一輩子的人,早就與她離了心。
而且她更是知道,虹姨自己既沒有這麼多心機也沒有那麼大能耐,而她背後的人……龍老太太長歎了口氣,拳頭攥地緊緊的。
這時林輕想要抽回手,龍彥北卻偏偏不讓,将手與林輕十指相扣,看着林輕有些嬌嗔的眼神,龍彥北心中卻歡喜起來,繼續說道。
“奶奶住進北宅,廚房都是北宅人,虹姨也不好造次,奶奶的身子也就一天天漸漸好了起來。不過這時西姐應該也不再隻着眼于龍家,因為姐姐已與海家和其他世家做了局,其他人在明,海家在暗,而西姐看似并不獲利,卻是收益最大的幕後人,而東姐的飼料廠便是你們下手的對象。”
龍彥東神色頓時陰沉下來,想到春季苜蓿油枯哄擡到天價,她日日茶不思飯不想,每夜都難以入眠,甚至連姜城都因她遭了毒手,想起最後見到姜城那日,一向明媚堅毅的姜城卻一臉的血和傷,被人束縛壓制,她就心疼得無以複加,完全不願想起那時的過往。
龍彥北:“不過今年氣候确實異常,春季的倒春寒和蝗災實在是天不遂人願,即使背後沒有海家搗鬼,北宅也必然過得艱難,不過這倒順了一些人的心,可這時,竟有人連懷有身孕的阿輕都不放過……”
聽聞孫女又提到下毒毒害林輕的事,老太太臉色驟變,惶恐之意溢于眉宇間:“小北,那、那不是奶奶……就算我再不喜她,她畢竟懷了龍家骨肉,就算要休她,那也等她誕下孩子,奶奶……奶奶不會做那種事,小北,奶奶真的不會……”
龍彥北挽住林輕的手,并沒去看龍老太太,而她的臉上也沒因奶奶的話有任何波動。
雖然毒害林輕的人尚無法定論,但前面虹姨的話早已證實當初是奶奶買兇下手刺殺林輕,龍彥北并不後悔替林輕擋下那一刀,可如今知道這事居然是自己的奶奶所為,胸口的傷口也隐隐發痛。
龍彥北的目光轉向姐姐龍彥西。
“我也确實沒想到有人會将毒手伸到北宅裡,自阿輕的娘親去世後,庖廚的宋姨就待阿輕如女兒一般,誰會想到她竟會對阿輕下手?不過奶奶是否記得那日,你偶然提到老宅的小燕與宋姨似乎是同鄉,可能是遠方親戚,其實有人早發現了其中的聯系,而且還發現小燕是宋姨家唯一的血脈,而當初奶奶在老宅時正是小燕用相克的食物令奶奶身衰力弱,其實當初小燕并不知道那些食物會對奶奶身子有影響,事後奶奶越來越不适,住到了北宅,才有人将所做之事告知小燕,無意間小燕便與那人成了一丘之貉。小燕犯錯,那人便是以這個秘密要挾宋姨,讓她做出下毒之事,否則便要揭穿小燕将其送官。宋姨确實待阿輕很好,可在自家孩子之間,她隻能選擇保全小燕。下了毒,宋姨自知此事藏不住,也愧對北宅愧對阿輕,便在下毒後自缢而亡。”
龍彥北說到這,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着地上伏地而跪身體蜷縮的虹姨,淡淡笑着說:“不過有人發覺奶奶知道了小燕和宋姨的關系,也覺得小燕留不得,便找機會出宅子去報信,隻可惜口信沒傳出去,反倒是小燕知曉北宅的姨母做了下毒謀害主子的事,怕牽連自己,吓得先跑了。”
林輕将手從龍彥北抽了出來,有些怪罪得輕輕拍了龍彥北一下,引得龍彥北彎了嘴角。
龍彥北邊給林輕又斟上一杯茶邊繼續說:“虹姨,你肯定是覺得是小燕自己偷偷跑了吧,讓你又氣又怕,可又找不到她。”
說到這龍彥北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你也确實找不到她,因為我早一步讓墩叔去老宅拿下小燕,将她送到了崑西府,順便順了些你的東西,讓你以為是小燕偷了東西偷偷跑了,說來這還是阿輕的主意,沒了一輩子積蓄,真是讓虹姨好生心疼吧,呵呵。”
陰私敗露,虹姨的身子完全癱軟,側倒在地,面如死灰。
她知道到了崑西府,小燕必然是什麼都交代了,無論是她當初給小燕食譜騙小丫頭害老太太傷了身子,還是利用小燕要挾北宅庖廚的宋姨下毒。
“阿虹,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你竟做出這種事……”龍老太太看着陪在自己身邊一輩子的虹姨,喉頭滾動幾番,顫聲道。
虹姨十指深深摳在青磚縫中,肩胛劇顫如篩糠,她将頭一下下往地上狠磕下去,砸得當當作響,聲若裂帛,無比哀怨:“老祖宗,阿虹該死……阿虹該死……是……是西小姐……我是、我是受了西小姐的蒙騙啊老祖宗~~是她對我說若是她掌了家,許我諸多好處……我…………我該死,我該死啊我,我是鬼迷心竅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