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蔣思睿拿着那個薄薄的盒子晃了兩下,聽這聲響感覺裡面裝着的像是本書,右下角寫了個飄逸的“舟”字。
“你不會送我一本書吧?”蔣思睿懷疑地說。
“你覺得你是個有文化的人嗎?”俞舟反問道。
蔣思睿哼了一聲,從盒子裡首先掉出來是張明信片。
大概是傍晚時分,遠處的雪山被大霧吞沒了山尖,倒影在湖面上顯得平靜又冷峻,山腳下是依次重疊的房屋正在逐漸亮起燈光,為晚歸的旅人點明回家的方向,一副萬家燈火的景象。
“好看嗎?我拍的。”俞舟得意地說。
她那次去旅遊,本來看了攻略說山頂有個取景地很好看,然後千辛萬苦搭了便車找到那地方,結果說因為天氣原因關了,隻好頂着寒風在公交站瑟瑟發抖等下山的巴士。
等了半天才發現找錯了站,然後隻能狼狽地走過去。當時天色逐漸暗下來,半路上就看到了這樣的風景。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回去後給照片調完色就打印成明信片了。
明信片背面還有句英文——“May we all become brave and fearless roses.”(祝我們都是橫沖直撞的玫瑰)
“是挺好看的。”蔣思睿承認。
裡面那東西還包了兩層牛皮紙,蔣思睿嘟囔着:“什麼東西啊這麼寶貴。”
撕掉後發現是張專輯,看到那封面她就愣住了,因為那個她再熟悉不過。
很多年前,蔣思睿去看的第一場live,是一個不出名的校園樂隊。
觀衆來的也很少,她就站在第一排。當音樂和台上的燈光響起的時候,鼓點漸漸和心跳的節奏重合,歌手沙啞的嗓音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拉入創造的那場夢境中。
結束的時候,主唱和大家道謝,說這可能是最後一場了,樂隊準備解散了。那一天正好是他的生日,于是觀衆一起唱了生日快樂歌,她也在小聲地伴唱着。
後來她去聽過很多場live,演出效果也比那一場好太多,但是她還是沒忘記當時的場景。簡陋的音響,不夠炫酷的燈光,還有屋内驅之不去的悶熱,但是在台上的每個人都很真誠,他們娓娓道來過去沒實現的遺憾,也輕聲地叮囑聽衆不要輕易地向生活低頭。那種純粹又樸素的熱愛,她真的念了很久。
隔了很久,再次聽到這個樂隊的消息是他們在解散前出了第一張也是最後一張專輯。因為粉絲實在太少,所以準備的量也不多,很快就賣沒了。她也嘗試過去收二手的,但是都沒人出。他們就像是浩瀚的大海裡揚起的一個小小的浪花,一刹那就消逝了。
模糊的記憶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蔣思睿都不太敢相信,把那張專輯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翻開首頁,上面寫着“學業進步!”,簽名也是龍飛鳳舞的,還附帶了一個在笑着的簡筆畫小人。寥寥幾頁介紹着樂隊成員的脾氣和喜好,還有幾張在排練和聚餐的生活照。連冊子都是手裝的。
蔣思睿摸着都有些許泛黃的紙張,良久都沒說話。
“他說這CD還能放。”俞舟提醒道。
“你從哪搞來的?”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看你歌單一直留着這首歌,就去搜了一下這個樂隊。”俞舟輕描淡寫地說。
這簡短的話卻在蔣思睿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她目前收到過的禮物大多千篇一律,貴重是貴重,但是都沒啥心意,隻是用來撐場面的。要不是俞舟已經和譚怡璇談上了,她真以為俞舟喜歡自己才會做到這個份上。
“我說……你要不考慮一下我吧?”蔣思睿半開玩笑的語氣。
俞舟馬上離她一米遠,如臨大敵一樣戒備着,“你别瞎想啊,我隻是覺得我們歌單重合度很高,才順便聽的。完全、完全!沒有别的意思。”
蔣思睿擺擺手,“知道啦,我從來就不撬别人的牆角。”
說實話,之間譚怡璇身邊那麼多人,她雖然說偶爾也會羨慕,但是内心這麼騷亂還是第一次。
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絲絲的嫉妒。
俞舟連作為譚怡璇朋友的自己都能這麼珍視,更不要說在譚怡璇本人身上花費的精力了。
蔣思睿暗自咂咂嘴,有點為這錯誤的時機而懊悔。
俞舟松了口氣,指着牆角那個大物件,好奇地問:“那是什麼?”
蔣思睿聞言看去,“吉他。”
“你也會彈吉他?”俞舟眼睛亮亮的。
“會啊,給你露一手。”
蔣思睿夾好變調夾,修長有力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舞着,右手除了掃弦,偶爾會輕叩琴面,把打擊樂的元素也融入進去。
俞舟一聽就知道曲子是《Revolution》,一首很出名的指彈神曲。
不得不說,蔣思睿這時候和平常就完全是兩個狀态,專注地沉浸在音樂裡,遊刃有餘的樣子很耀眼。
俞舟佩服地鼓掌,“你怎麼不學音樂啊?”
“家裡不同意呗,那還能怎麼辦。”蔣思睿早就過了那個會和家裡撕破臉的年紀。
本來以為俞舟會說什麼真可惜之類的話,但是俞舟沒有。
“那也可以玩樂隊嘛。我們大學人那麼多,就不信找不齊這幾個人。”俞舟聳聳肩。
蔣思睿笑了下,“樂隊又不能當飯吃。”
“你都可以回家繼承家業,還擔心這些。”
“樂隊太煩了,光是想想都麻煩。”
“也是。一個人想彈的時候就彈,也不用想着去配合誰。挺好的。”
蔣思睿把吉他給俞舟,“該你了。”
俞舟也不客氣,掃了幾下弦,找了下手感,一聽這聲音就知道這吉他的價格絕對不低。
“這多少錢啊?”
蔣思睿比了個數字,俞舟張大了嘴,生怕待會不小心給摔了。
“下去唱吧。”蔣思睿說。
“行。”
俞舟拿着吉他歡天喜地去花園了。
蔣思睿沒跟着俞舟,反而是到洗手間裡洗了把臉來清醒。
她想着以後絕對不能再跟俞舟單獨相處,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