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陸父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後繼續說:“就這樣相逢一照面,相見難忘。我朝思暮想,思而不得,隻想着什麼時候能再見她一面。”
陸父微微頓了頓,沉吟低語一聲後繼續道:“或許是造化弄人吧,多年之後我們既然又在街巷相遇。青黛綠瓦,朱顔未改。草長莺飛,柳濤陣陣。這次我不再退縮,力排衆議求娶你的母親。”
陸洺擡頭看了看窗外,攥緊了拳頭:“父親,時候不早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若是沒有了,兒子便先告退了。”
陸父用力揉了揉太陽穴:“你還是如小時候那般敏銳,什麼也瞞不過你。”
陸洺:“你也還是如曾經那般懦弱、自私。”
陸父苦笑一聲,被兒子戳破也不惱:“我初見你母親的确是一見鐘情,可惜人妖殊途終究不是同歸路。多年之後,也不知為何,當時的家主突然允許族内弟子與妖結連理。我也就是趁這個機會帶着你重傷的母親回來結了親。”
陸洺攥了攥拳:“這是她自己同意的嗎?”
陸父:“我雖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隻是一個小小的商人。但是也并不會乘人之危,強人所難。她自然是同意的。”
陸洺:“那為何……”之後又要殺了她?
陸父:“殺她非我本意,隻是某一天府上突然出現了一位大能。那大能告訴家主,家中有不祥之物,會給陸府招來滅門之災。于是家主派人搜了全府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最後在你母親的房中發現了一枝枯萎的梅花以及一段帶血的鹿角。這兩個物件隐隐散發出紅色光芒。那大能一見這兩個物件馬上急得跳腳,随即就要将那兩個物件帶走,可偏偏你母親拼死相護。”
陸洺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等陸父回應,便推門出去了。陸洺知曉,父親明明是有機會救母親的,分明是他忌憚母親的能力見死不救。他也不想繼續過問自己幼時那場大病,因為他隐隐覺得最後得到的結果一定不會是他想聽的。
在陸洺走遠後,陸父雙手掩面,呢喃道:“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母親,更對不起你。
在陸洺屋中待着等陸洺歸來的司徒衍一會看看桌上堆的一疊疊書,一會看看筆架上那炸毛的毛筆,心中不自覺道:……我小時候可沒他這麼努力。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相必是陸洺回來了。司徒衍便走至門前替他開門。
司徒衍:“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陸洺:“算是吧。”說着走至桌邊坐下。
司徒衍見到陸洺緊抿的唇,不再過問後續事宜。而是打哈哈道:“你書架上這麼多書和筆,想必寫字很好看吧?”
陸洺提不起興緻:“或許吧。”
司徒衍:“唉,從小我就是我們村裡一霸,上房揭瓦嬉笑打鬧,沒少幹荒唐事。就是沒看過什麼書,字也寫的如路邊蓬草。小陸,你能不能教教我?”
陸洺提起桌上水壺邊倒水,邊自嘲道:“書讀得再多,字寫得再漂亮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個無用的半妖?”
司徒衍:“嘿,怎麼無用了?閑來寫個酸詞逗逗小姑娘還是不錯的。”
陸洺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倒是活的潇灑自在。”
司徒衍苦澀的笑了笑,心中道:潇灑自在嗎?那倒也不見得。各有各的苦罷了。
司徒衍:“你身上的發音打算什麼時候解除?”
陸洺:“有影響嗎?”
司徒衍:“那倒沒多大影響,隻是這封印不僅壓住了你的妖力也壓住了你的年歲,不解開恐怕活不過三十。且它已經出現了松動的迹象,不解開就像随時可能會爆炸的火藥。到時候再處理那就棘手了。”
陸洺略微一思索了一下:“解開封印要多久?”
司徒衍:“一個時辰左右,但是這段時間不能被打擾,否則出現什麼問題我也很難說。”
陸洺:“那就現在吧。”
司徒衍:“會不會太倉促?而且……解開封印後說不定……”會有一些妖的特征出現哦。
陸洺:“沒事。況且,你難道不是嗎?”說完,擡眼看向了司徒衍。
司徒衍被陸洺銳利如刀的目光紮得一哆嗦:“你都知道了?”
陸洺:“猜得八九不離十。”
司徒衍:“你難道不怕嗎?”
陸洺笑了笑:“這有什麼好怕的?”
司徒衍莞爾一笑:“看來是我多慮了。什麼時候發現的?”
陸洺:“也沒有準确時間,大概就是你們對我的病含糊其辭,再加上一些個人推斷猜出來的。”
“你還是那麼聰明、敏銳”,司徒衍頓了頓道,“對了,封印解開後你打算怎麼辦”。畢竟誰也不知道封印解開後陸洺外顯的特征是什麼,會不會影響以後的生活。
陸洺釋然地笑了笑:“怎麼辦?相信大除妖師司徒大人在世間獨行多年,一定缺一個打下手的吧?”說完,向司徒衍投來期許的目光,那雙有神的眼似乎并未被連日的挫折打敗,依然如星星般閃閃發光。
一股異樣的感覺自司徒衍心中升起,他好想就這樣一直守着這個青年的天真善良直到天荒地老。
司徒衍笑了笑:“樂意之至。”
陸洺也釋懷地笑了笑:“一言為定。”
司徒衍:“一言為定。”
從此千難萬險,二人同往。同進退,共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