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顧時莫名覺得，自己似乎以前聽過這個問題，而且也是嚴肅提問的。隻不過不是現在，不是多功能教室，而是在實驗室裡。

身體已經替顧時搶答了，就像過去回怼宿辰宇不喜歡海鷗、調戲席榮一樣。然而顧時這次主動退讓了，他需要觀察，究竟是身體，還是光腦的訓練數據。

顧時開口回答：“我參加這次比賽是因為我想證明我有一定獨立編程能力和設計能力。我跨專業考研到本專業就是因為我想成為一名工程師，而光年杯對能力有一定要求。所以我想提前檢測我的能力究竟到了哪一步，能否适應未來工作的需要。”

很書面很官方，中規中矩的回答。然而顧時卻開始冒汗了，因為實際上顧時的腦子差點炸掉。

“我想重新聯系那位負責人……”

“我喜歡宿辰宇，我想做幫助他的職業！”

“我要接手家裡的企業，我不想要變成和父親一樣的存在。”

“我會成為一名光腦核心研發者。”

……

不同顧時的聲音在腦海裡炸開來，仿佛嚴肅的問題按下了一個開關。顧時的太陽穴因為雜亂的聲音甚至開始發疼，他下意識想動作，又因為對面嚴肅的審視而及時終止了動作。

過于标準的回答往往意味着沒有真實信息，而時間卻悄然流逝。四人結束了這有始無終的答辯，靜默地一起走到電梯口。

顧時回過神來已經站到電梯口了。他擡起頭觀察電梯，确認并不是那個多次出事的電梯。四個人一起進入電梯，電梯卻發出了超載的聲音。

鄭霁黑着臉問：“什麼情況，不是實際核載15人嗎？”顯然鄭霁還沉浸在剛剛因為花玙文露馬腳而提前宣告失敗的答辯裡。

顧時本來就不是很想乘坐電梯，走了出去。但在顧時走出去後，電梯還是響個不停。之前部分其他答辯完畢的人員也靠近了這兩電梯，疑惑地看着這台隻有三個人在裡面也在叫嚣着超載的電梯。

鄭霁重重“咂”了一聲，也走出去；紀曉梅緊随其後。就在兩個人剛踏出去，電梯快速關閉，隻聽見花玙文“喂”了一聲，電梯門就合上了。

留在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這個電梯怎麼隻能乘坐一個人。顧時對緻遠樓的電梯有心理陰影，但看見電子顯示屏上以正常速度到達1樓的電梯，似乎也沒什麼大問題。

但顧時還是決定走樓梯，并提前告知另外兩位，自己要上9樓使用刻錄機讀取東西。出乎意料，紀曉梅和鄭霁居然願意和顧時一起走樓梯上去。

顧時一想便明白了原因。花玙文多半堵在下面，而大家都沒有想好怎麼對待花玙文直接搞砸答辯這件事，不如能拖就拖。

所以所有人一同爬上了9樓。9樓是信息設備實驗室，幾乎所有與通信、星網相關的設備都在這裡。顧時轉入903實驗室，輸入自己的學生信息，打開實驗室大門。

鄭霁看見顧時插入光腦數據流，疑惑地詢問顧時：“牢顧你不是做完論文了？怎麼還在弄光腦的深度學習。”顧時抿起嘴。毫無疑問，他想起他忘了假如Second真的記錄了平行時空，鄭霁和紀曉梅看到怎麼解釋？

然而來都來了，突然轉變主意似乎更奇怪，顧時認為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顧時在操作中瞥了眼鄭霁和紀曉梅，二人眼神沒有聚焦，顯然都在使用光腦，并沒有查看顧時正在幹什麼。

好機會。顧時耐心等待刻錄機解析，一邊思索萬一直接開始播放，被鄭霁和紀曉梅看見的說辭。還沒打算好，顧時就收到了花玙文的長篇道歉。

“顧哥，都是我不好，這次比賽都賴我，我真對不起大家。不如這樣吧，我給大家配個罪，今晚去禦宴吃自助餐怎麼樣？吃完再去克裡斯酒吧喝個小酒，聽聽樂隊。我再給大家一人發個千把塊做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損失費怎麼樣？要帶人也可以，顧哥我記得你有個Omega男朋友吧？什麼都好說，隻要顧哥你能原諒我。”

别的不說，态度挺誠懇，錢也到位了，看起來似乎也是盡量補償了。就是那個Omega男朋友怎麼回事，不會是席榮吧？顧時正想詢問鄭霁和紀曉梅是否收到花玙文的道歉，機器提示完成解析的“滴滴”聲響起。

這下鄭霁和紀曉梅的目光同時看了過來。但屏幕上不止有現場解析這個選項，還有光腦保存選項。顧時使用Tour保存，再三确定結果已經儲存并備份後，詢問二人是否去花玙文的賠罪宴。

“去，怎麼不去？已經虧了總要點補償吧。”鄭霁惡狠狠地說。他已經下定決心這一頓後和花玙文那種坑貨老死不相往來。

紀曉梅表示要去現場領錢。三人達成共識，顧時就回複了花玙文，順便詢問花玙文是否誤會了，自己沒有什麼Omega男朋友。

花玙文很懂的回複表示，顧哥我懂，追人不丢人的。不是男朋友，你一個研究生沒課特意陪着一個本科生上課不說，還天天提前占座到嚴肅都認識你了，那隻能是心怡對象了。沒事的，我懂，祝顧哥你早日成功。

顧時直接被口水嗆住了，巨大的咳嗽聲引得一起走樓梯下樓的紀曉梅和鄭霁側目看着他。

“還不是花玙文”，顧時一邊咳嗽一邊解釋：“我天，他居然一直以為我那個發小是我男朋友……”

“原來不是嗎？”鄭霁打斷了顧時的解釋，疑惑的詢問：“你那個恨不能替他考試的樣子，我們都以為那是你男朋友。”

顧時愣住了。紀曉梅甚至補充說：“你進醫院，他是一副天都塌了的樣子趕過來，又是墊醫藥費，又是照顧你的。我當時還覺得你平時的付出還挺值得的，對象也是一個會回報的人。”

原來我沒課，都是為了席榮才去的。顧時才發覺自己失憶前對于席榮的态度似乎真的有些超過“感情很好的發小”程度，顯得暧昧了。但顧時還是要替席榮解釋的，以免有人誤會使席榮白白錯過了緣分。

“隻是發小，特别好的發小。無話不說那種。”

紀曉梅點點頭，像是接受了這種說法。鄭霁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沒反駁什麼。顧時這才知道自己失憶前的行為給席榮似乎添了麻煩，他決定先在星網上和席榮坦白：

“抱歉，我今天才從朋友那裡知道他們誤會了我和你的關系。平常沒有給你造成麻煩吧？”

雖然現在随着科技水平的進步，ABO三性的差距逐漸縮小，但人們還是難免受到性别刻闆因素的影響。比如Omega對于名譽的看重似乎還是要比其他兩性強很多。這也是顧時擔心席榮會不會被流言連累的原因。

席榮也許很忙，還沒有回複。與朋友們道别後，顧時還要去學校招待所退房。在知曉自己沒有課程安排并在校園網上确認自己暫時沒有必須要在學校完成的工作後，顧時決定回家去住。

顧汾說話再難聽、顧華年再怎麼罔顧顧時的意願，也比和态度莫測的宿辰宇共處一室要好。顧時在去招待所的路上，詢問顧汾自己能否回去。雖然顧汾不是顧華年的親兒子，到底還是比顧時更親近顧華年，顧家也更像顧汾的家。

顧汾倒是很快回複了，表示這也是顧時的家，顧時想回家随時可以回來，當然想走也可以馬上走。顧時嘴角抽搐，顧汾為什麼硬要把氣氛鬧的很尴尬才罷休。

招待所有些昏暗，也許是因為沒開燈的緣故，昏暗的與下午兩點有着刺眼陽光的室外相比，差别大的像兩個世界。昨夜的大雨似乎也白下了，空氣甚至反而悶起來，讓人心裡難受。

顧時走近黑暗安靜的招待所。沒有窗戶的走廊越往室内越是昏暗。到了自己寝室，顧時不經意一撇，發現自己房間隔壁門開着。

是走的太急忘記關上了嗎。顧時刷開了自己房間門，走進去收拾好自己随身物品後，立刻走出門。招待所的門有些壞了，關門的聲音異常響亮，回蕩在空蕩蕩的走廊上。

顧時險些被快要飛過來的招待所機器人撞翻，但也因為閃躲速度過快險些摔跤。等顧時站穩後，他回頭看那個風風火火的招待所機器人。這個機器人是識别障礙系統失靈了嗎？

然後顧時看見那個機器人由于慣性，一個轉身進入了隔壁房間。顧時可以确定這個機器人的識别系統壞了。考慮到招待所是無人模式，顧時在退還房卡後，順便在系統上申報機器人疑似系統故障，使相關工作人員來修繕。

顧時正準備走，就看見收拾好房間的機器人路過，往走廊的清洗房走去。顧時眼神不錯，看見了裡面垂出的一隻手。

顧時一個健步沖上去緊急關停機器人，便讓Second立刻報警。由于距離很近，顧時看見那隻手蒼白而無力，顯然是死去多時了。而機器人内筒裡還能隐約看見扭曲的肢體，顯然機器人為了将屍體塞進内膽做出了一系列破壞屍體的暴力行為。

顧時有些害怕，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屍體了。他不知道這是自殺還是他殺，昨夜怪異的洗澡聲閃電般被顧時想起來，心裡的天秤已經不自覺偏向于他殺。那殺人犯是否還在招待所裡呢？

顧時越思考越害怕。顧時保持和星警的通話，一邊警戒，一邊将Tour上的數據備份後上傳到雲盤。顧時像上次水箱事件一樣，将Tour放在内膽裡作為監視，然後快步離開昏暗的走廊。

到了陽光下，感受到太陽毒辣的光線，顧時才稍微安心了些。得到顧時那邊傳過來的共享畫面後，星警方面答複的很快。也許是因為緻遠樓那邊本身也沒有結案，正是重點關注對象，因此星警表示将會盡快趕到現場。

由于星警也考慮到可能有他殺情況，因此顧時獲準可以離開現場。在離開路上，顧時與夏佳澄狹路相逢。

顧時的手攥緊了。夢中夏佳澄冷酷的模樣浮現出來。顧時不知曉夏佳澄過去是否因為招待所的那具屍體。顧時能做的隻有喚醒Second的錄音功能，然後同夏佳澄像普通師生一樣，由學生單方面問好。

出乎意料，夏佳澄停住了步伐，轉頭問顧時：“你剛從招待所那裡出來？”夏佳澄注視着顧時的右眼，他的精神力觸須回饋給他，顧時的光腦正在運轉。

那個方向似乎隻有材料廠，顧時身上還背着包，很難對夏佳澄說謊。顧時直接回答說：

“是，我剛從那裡出來。招待所剛被發現有人遇害，現在大家被要求撤離等待星警。”

顧時半遮半掩的回複，他不能直接在夏佳澄面前承認是他報了警。夏佳澄在夢中是真的會順帶殺死目擊者，盡管現在他并沒有直面夏佳澄殺人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