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很成功,我想應該叫哈尼回來了。茉莉接受了娜塔莎的記憶,她變得和過去的娜塔莎一樣怯懦膽小,我們的計劃很成功。娜塔莎死了,但那娜塔莎又活着。(1920.5.3)”
看起來,一直要求主持儀式的“父親”才是幕後黑手。顧時将記錄着轉換儀器使用方法的羊皮卷收入遊戲背包,往實驗室深處走去。
有兩件暗室,過道上的燈不斷閃爍着,使人容易看花眼。顧時找到了機器,但并沒有啟動成功。機器的操作屏幕上有紅字提示:“沒有目标對象。”
顧時看着放在操作台上的記憶方塊。這是從“母親”,也就是日記本裡的娜塔莎身上得到的。如果要将被污染的記憶轉換,或許需要用骨笛把娜塔莎吸引來。
而且兩間暗室内的轉換通道是連通的,恐怕不止需要娜塔莎的到來,還需要她的兒子哈尼,也就是那個在外面遊動的黑影。顧時很慶幸剛剛在水裡遊動時沒有驚動它。
鼠災時,顧時和席榮為了從它手裡奪下可以用以制作驅逐劑的水草,直接開展水下逃生,險些在第三天就遊戲結束。它的攻擊性強,攻擊力高,又可以依靠水紋收集信息,非常難纏。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關鍵人物不在水下場景裡。“妹妹”茉莉接受了娜塔莎的記憶,如果需要淨化的話,是否需要将這一部分“記憶”還回來呢。
“果然,精神力連接的遊戲就是太麻煩了。沒辦法像在實體裡那樣存檔。”席榮的抱怨在顧時耳邊響起。
“有存檔還是更方便,雖然對你來說可能沒用。還記得嗎,當初你幫我玩那個戀愛遊戲,你居然存了100個存檔,都沒有和一個Alpha達成好結局(Happy Ending)。”顧時正在查看如何将人固定在實驗椅子的操作手冊,聽見席榮的話,停下了操作。
他的頭突然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靠你自己的話好像不行呢,必須要别人幫你才行。”
顧時精神力波動過大,直接被檢測到危險的遊戲安全設置彈了出去。對應的是遊戲内的顧時瞬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席榮一下子取下自己的設備,沖到現實裡同樣昏迷的顧時面前,慌張地搖晃着他的肩膀:“顧時?顧時?聽得見嗎?”
顧時隻隐約看見昏暗的房間,和發光的屏幕,還有陌生的男聲:“你不覺得這樣很可愛嗎?因為失憶被動接受引導,然後染上心愛的人的色彩。”
什麼意思……顧時剛想聽清,等視野完全恢複,卻發現自己還在遊戲内。兩個黑影被緊緊束縛在實驗椅上,他們頭上的機器落下又升起,黑影也一次又一次改變自己的形态。
準确來說,是不管哪個黑影,當機器内注入的是金色回憶時,它是“兒子”,也就是哈尼。當是被污染的回憶時,它是“母親”娜塔莎。黑影是誰完全取決于記憶是什麼樣子。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安全模式沒有把自己彈出遊戲,但眼前肆意改造黑影的一幕還是讓顧時有些接受不能。它似乎在暗示顧時:看,記憶如此重要,它決定了你是誰。
“旅人”結束了這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顧時才發現他一直在黑暗中。他整理了自己青黛色的頭發,氣定神閑的趁着記憶轉換為金色方塊時拿走了它。黑影們張開嘴,似乎受到了極大的痛苦,無聲尖叫起來。
湖水也消融了,實驗室也裸露出來。“旅人”帶上了兔子面具,他無視因為離開湖水庇護,尖叫着消散的黑影,裁斷了滾落在他腳下的骨笛,向島嶼的方向走去。
原來顧時不是沒死,而是因為遊戲死亡也進入旁觀者視角了。顧時剛剛看見“旅人”拖走了自己的屍體,喂給了島嶼入口處的貓頭鷹。貓頭鷹吃掉了顧時,吐出來約摸是肋骨部位的骨頭。
“旅人”撿起骨頭,扶了扶自己的帽沿,看着帶了巨鹿面具的“叔叔”。“叔叔”拿着火把,讓開去路,并說:“時間到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混合了,不像他穿走席榮皮之前的聲音,也不像席榮。在“旅人”通過後,他撿起“旅人”沒有帶走的骨頭,幾下便重新削出一支新的骨笛的形狀來。
帶着兔子面具的“妹妹”看着“旅人”到來,同樣複述着“時間到了”,不再擋住儀式入口,讓“旅人”能夠順利通過。
顧時居然聽到了顧汾的聲音:“啊這次又失敗了是麼。果然沒有注意到宿辰宇吧,吸取這次的教訓進行下一輪吧。”甚至詭異地幻視了顧汾穿着惡俗的粉紅色棒球服,站在栀子花園裡給他鼓勁。
顧時被自己詭異的聯想能力吓得一個激靈。“妹妹”唯唯諾諾對着“父親”的樣子,隻能說有萬分之一顧汾對顧華年的神韻罷了。顧汾那種理直氣壯悉聽尊旨的樣子一般人很難學到。兩者唯一相同的或許就是,不贊同父親卻也什麼都做不了。
最後是帶上了秃鹫面具的“父親”。他接過了“旅人”手裡的肋骨,将它們挂在他身後的繩子上,然後敲起他面前用皮制成的鼓。他每敲擊一下,他身後的肋骨便有韻律地起霧。
顧時總算知道之前席榮為什麼一直再罵這遊戲了,就是實際完全沒有痛覺,看着這個情景就叫人幻痛。現在顧時的肋骨已經隐隐痛起來了。
“叔叔”和“妹妹”,還有“旅人”在這一片鼓聲之中,載歌載舞将火把扔向整個島嶼各處。他們最終同樣被燒為了抽搐的黑影。
“父親”是最晚死亡的,他張開雙臂擁抱永遠不會到來的黎明,宣誓道:“這個島嶼将會迎來新的輪回!”
他死了,留下了黑色的記憶方塊。方塊旋轉起來,湖水重新蔓延至淹沒島嶼。等島嶼再露出水面,樹林、房屋還有人,全都恢複如初。他們站在門口,對着前來借宿的異鄉人說:
“歡迎來到天堂島!”
顧時卻聽見了不同的話語,是呆闆的機械音:
“歡迎進入遊戲!”
顧時猛然睜開眼,就看見席榮用力掐着他的人中。席榮看見顧時醒了,直接抱住了顧時,又将顧時拉開,按着顧時的肩膀直視着顧時的眼睛:“幸好你沒出事!你剛剛怎麼突然暈過去了?”
顧時撫摸上席榮的手,試圖将他的手拽下來,沒拉動。隻好先回答席榮的問題:“我沒被彈出去,過完了一整個壞結局(Bad Ending)。”
席榮猛然站起來,憤怒說:“我要投訴!他們不知道精神力連接裝置的安全模式出了問題是要出人命的麼?”
顧時看見席榮憤怒地噼噼啪啪,大概可能還給連接設備自帶的機器人客服發送了辱罵詞。
顧時看席榮的背一起一伏,害怕他被氣背過去。顧時知曉席榮身體其實很好,不然他沒法去探險或是賽車。但可能是因為夢裡席榮老被他氣死,顧時下意識不想讓席榮生氣,尤其因為他生氣。
顧時按住了席榮的肩膀,說:“消消氣,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過完遊戲結局我不還是被彈出來了嗎。”
席榮轉過頭,顧時發現他眼睛裡甚至帶了淚花:“沒有被安全系統彈射出去的話,你可能會腦死亡或者被設備的過電流擊穿大腦。你這是命大。”
“你差點死了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