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席從容大概已經通過線路獲得席容一天的記憶了。他重新挪動回桌前,調出光幕,聲音清晰地傳到顧時耳中:
“這個孩子還是快壞掉了。”
席從容伸出手指,在光屏上劃拉了一下,某張照片就像被看不見的裁紙刀割開一樣,分成兩半掉落,化為粒子消失在空間裡。
顧時呼吸都粗重了,他意識到Second在幸災樂禍什麼:無論是席容還是席榮,在席從容看來都是随時可以抛棄、随時可以創生的工具。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的呼吸暴露你了。”清冷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空間中扭曲出一股具象化的“0”和“1”,席從容從空氣中落下。
像一隻貓一樣,隻有皮鞋落地時輕輕一聲。席從容雖然是成年Omega,但四肢修長、高挑漂亮,很難相信會如此輕盈。可能因為不是人吧。
顧時不可置信地看向設備間内,裡面的席從容已經停止了活動。如果不是他剛剛通話時不耐煩的口氣看着确實是本人,顧時已經在懷疑還有第四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了。
“逗你的,你來我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剛剛看見席從容半機械的模樣,此刻他帶着笑意的聲音應該是悅耳而讓人臉紅的。知道真相後這話隻會讓人不寒而栗:這一切都在席從容監視下。
“沒事,我不會滅口的,暴露對我來說沒什麼。但還是希望你能忘記這一切。”席從容也不在乎暴露自己是不是非人類,在顧時驚悚的目光裡手指放起白光。
Second放出生物電流喚起顧時的意識:“走啊。”顧時動了起來,而席從容的速度比他更快。
顧時的鞋子真正意義上的灌了鐵,變成了鐵鞋,沉重無比。而腳下的地面卻綿軟的仿佛要把人吞噬進去,因為結實的地面變為了像棉花一樣柔軟的物質,然後整個地面猛然擡了起來,形成一張綿軟而不可抗拒的網,将顧時籠罩其中。
甚至顧時的衣服也已經變換:袖口一截莫名變成繩子,把顧時的手牢牢捆在一起。顧時隔着棉花網,對上席從容的笑眼。
“那孩子快醒了,我們還是盡快結束吧。”席從容臉上翻着紅暈,陪着他攥住領口看上去的動作,似乎這麼一通操作對他能量消耗很大。如此生動,居然是人造人。
席雪絨這技術居然沒有拿出來分享過。一想到無論是光腦星網,還是面前與真人無異的造物,居然都是所謂席雪絨宿願的副産物。席雪絨到底有什麼逆天而行的願望。
席從容動作卻停了下來,雙眼眯了起來,好像在顧時身上發現了什麼異常。席從容另一隻手扒開顧時右眼的上下眼皮,他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疑惑:
“你怎麼會創造者的技術,雖然已經發展的不一樣了,但基礎是一樣的。沒有孩子告訴你這個啊。”
但他的表情很快換成了然,松手,然後整個手部消失,轉換為多功能手術套組,手術刀的刀劍鋒利無比。顧時有一種生命遇到威脅的慌亂,席從容可能想解剖他。
“原來如此,你不是小顧時啊。是哪個叛徒告訴了未來的小顧時這個技術?你用的能源也不是從本體來的。”
“不要害怕。我可不殺人,作為副控的我,隻在主控失控的時候,才會進行終結操作。但我有權處理你身上的同類。”
席從容的刀尖已經快要觸碰到顧時的眼球,卻止住了動作。在顧時眼裡,一層黑色隔絕了他與顧時所在的空間。是Second出力了。
顧時甩掉鐵鞋,順着Second開辟出的空間,短距離傳輸到了操作間。果然操作間内裡還有更深的空間,落地玻璃後是一棵仿佛所有陽光彙聚其上的大樹,它有音色的枝幹和金色的樹葉。
還有像果實一樣的白色腦花。
顧時不去看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果實。根據他的經驗,這應該是中央CPU,但不是現在對顧時來說最重要的主控。強行破壞可能有大量保護的CPU恐怕會适得其反,顧時還不一定有破壞他的能力。
重點是制住已經發現Second秘密的席從容,或者說遠比Second成功、完備的人工智能。剛剛Second告訴顧時,Second已經被席從容切斷了能量源,無法進行跳躍。也就是,現在的顧時真正在“過去”的時空裡。
根據席從容剛剛的話,顧時知道他是副控。是副控,那麼他的行為會被主控限制。在工業控制中,副控作為後備設置,隻在主控不發揮作用時才能啟動,其餘時間裡處于休眠狀态。
顧時賭席雪絨的合夥人,曾經作為工程法律界标杆的陳青和是按照規格搭建了這個實驗室的。那麼有作為防止主控失靈的副控,必然有唯一可以抑制的主控。
Second把顧時傳送到了好地方,因為設備間是席從容唯一無法完全感知的地方。當年的陳青和并不相信由席雪絨訓練的人工智能,将不少資料都上了鎖,搭建設備間的材料也進行了反精神力鎖定塗裝。
席雪絨默許了這種盟友間的保密行為。完全聽從他命令的席從容在這200年間也未做更改,設備間得以保留原來的構造。
席從容意念一動,那些顧時以為是真人的傭人便峰擁而來。他們甚至也有着與席雪絨一模一樣的眼、鼻、口,隻是眼中并無高光,單純的人形機械而已。
席從容下了命令:
“找到他。”
“腦袋還在就行。反抗就切斷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