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時不想在這片詭異的空間裡答應宿辰宇的任何承諾。用他不在意的東西搭上一輩子，傻子才做這樣的交易。

“我不是你的花，你去找願意為你綻放的花吧。”顧時說。他真的不想和宿辰宇糾纏不清了。

小宿辰宇的聲音忽然詭異起來：“是因為你也有選擇權了嗎？”

什麼選擇權？顧時不知道宿辰宇打的啞謎。下一秒，他所在的地方已經不是花園，而是某個金碧堂皇的會所。會所盡管豪華，内裡的裝修還是有些年頭了。

“Second，剛剛是真的宿辰宇？”不是遊戲裡的回憶殺了。

“嗯，捕捉到他的精神力了。不過這個地方應該是遊戲和他那邊打鬥的疊加态。”簡稱遊戲又出bug了。

顧時看清面前的局勢，可以肯定，自己是【顧時】的替身。這擺明了的酒局，自己酒精過敏，隻能替【顧時】難受。但位置不對，顧時沒有坐在下位，而是正對着包廂大門。

顧時聽見身邊的恭維聲：“當初顧處還是科長時就叫的顧處，沒想到升的比咱們想的都快。這處長位置還沒坐熱呢，就要升副廳了。”

怎麼是這種地獄難度，我要怎麼回話。顧時第一次感覺到冷汗直冒：“Second，你有他怎麼回複的記錄嗎？”顧時知道想想就沒有的，現在他窘迫的如同小孩穿大人的西裝。

作為領導的【顧時】和還在校園裡的顧時已經不是同一類人了。

顧時沒有尴尬太久，身體自己開口了：“哪裡哪裡，天時地利人和，沒這個人和可成不了。還要謝謝老廳長的提拔。”邊說，邊往他自己杯子裡倒酒。

“唉唉唉，客氣什麼。顧處，以後就是顧院了。”旁邊人攔下顧時倒酒的手：“我們以後也要向顧院學習，都不喝酒了！”桌上頓時響起響應聲。

“在乎我幹什麼？想喝就喝，隻要不誤事。老林不是今天還帶了好酒嗎？佳釀難得，喝！”氣氛更加熱烈了，開酒的開酒，恭賀的恭賀。

顧時動筷：“今天就希望大家吃好玩好，不喝酒的可以先回去。不用在乎我們這些老東西。”顧時心都在發涼，【顧時】當正廳級的時候都才40多歲，那現在他才30出頭，就是老東西了？

不喝酒的确實陸陸續續離場了，看來顧時這個領導是真随和。但不喝酒的顧時除外，他得作為主角待到散場。

顧時确實一直隻喝的飲料，也沒人勸他酒。大概飯局快要散場，之前顧時提到的老林終于摸了過來：“我之前找老廳長問我孩子工作的事情，他說他退位了管不了……”

顧時懂了，這是踢皮球了。上一任就算走了，那也還有底餘威在，哪可能半點沒能力運作。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同學會，來的大多是單位裡的中幹、班頭。

老林已經求到這個級别，他自己職位也不能算小。何況顧時剛剛“喝”了他的酒。

還好【顧時】又代答了：“老林，不是我不幫老人些。但是你這要求提的太晚了，這已經公示了，總不能擠人下去。”

老林的眼神亮起來，他心領神會說他孩子雖然本科學校不太好，但為人上進踏實。就算是去了下屬單位，那也是好去處。這年頭，有個工作都好。

顧時感覺自己一輩子都學不會【顧時】這樣畫大餅。【顧時】說下屬單位确實有相關申請，可以适當降低門檻，把碩士起步變為本科起步。但是考試，老林女兒還是得去考。

老林千恩萬謝走了，完全沒意識到【顧時】隻是透露了個消息源。顧時聽見了【顧時】的腹诽，知道前些日子查總的兒子也在問這個崗位。所以這崗位，現在變成了關系戶競争上崗。

“我可不想和前任一樣，為了20萬下課。”酒是老林帶來參加宴會的，顧時可全程沒收禮。

顧時低頭看着玻璃杯裡的汽水，理所當然映不出任何影子來。他忽然感覺現在的一切很虛幻——因為【顧時】居然能被宿辰宇pua。

又一個人鬼鬼祟祟到了顧時身邊：“研究院宿哥那邊……”顧時懂了，宿辰宇這是拿了“領導夫人”這劇本了。現在資金和資源開始像他傾斜了。

“我看看再說吧。”出乎意料，【顧時】居然沒有戀愛腦到一口答應。也許這才是正常情況，多了【顧時】這新官也要下課了。

那人笑了笑：“我懂我懂。現在就是要處處精才好。”

顧時低下頭，感覺杯中的光影映照出了他自己的臉。不是【顧時】的，而是他那張年輕青澀的臉。他不由自主心想：

“我好像也确實到了該精挑細選的年紀了……”

顧時心想，或許自己應該少買一些那些過于潮流的衣物。感覺宿辰宇很喜歡那些年輕化的衣服，也許是他的性癖吧……但顧時很多時候周末都不知道穿什麼出門。

如果暗戳戳無視宿辰宇的性癖，他會生氣的吧。但自己确實不是學生了，沒必要老黃瓜刷綠漆……

顧時悚然一驚，他在想什麼？他馬上還要去實習，哪裡不是學生了？再一看杯中，透明的飲料哪裡能映出自己的臉？顧時驚出一身冷汗。

“Second，那是我自己的想法嗎？”

Second似答非答：“盡管你和【顧時】的思考方式相差很大，但你确實依然有機會成為他。”

所以【顧時】的心理可以悄無聲息地影響顧時的心神，讓他不自覺跟着【顧時】的思路走。想想衣帽間那一堆西裝襯衫，顧時明白這是他自己的決定。

西裝襯衫看起來得體又好搭配，自己又不做什麼大動作，作為日常服飾不也是套頭就走嗎？

Second：“你又被自己的思維影響了。”顧時真正的衣櫃裡，可是棉布衣服和衛衣呢。西裝都隻有那麼一件休閑西裝，作為正式場合着裝而已。

何況一開始顧時自己不也吐槽怎麼【顧時】的衣物全是正裝。可見最能說服自己的隻有自己。

顧時放下杯子，對面人已經變成了宿辰宇。看起來這兩個人難得約會，精緻的西餐點上蠟燭。宿辰宇看了又看，終于忍不住說：

“你最近打扮的有點太成熟了。”

顧時想罵人，自己30多了不穿成熟點，難道還穿的和學生時一樣嗎？不過他說出口的文雅很多：“這樣穿更符合我的年紀，你不喜歡嗎？”

果然性癖是年輕吧，那幹嘛還讓他裝嫩。

宿辰宇被顧時噎住了，吃了勺蛋糕掩飾尴尬：“沒有，很好看。但偶爾覺得你很有距離感，不敢對你動手動腳的。”

顧時的刀叉在盤子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很有距離？指太像你領導嗎？諸院士我記得為人和藹，應該沒那麼讨人嫌吧。”顧時默認自己讨嫌。

“是有點。”宿辰宇喝了口葡萄酒：“不過我老婆什麼樣子都好看，我隻是想和你親密點。”不要太有距離感了，比如在這個時候……

顧時聯絡音響了。宿辰宇露出了“我就知道”的神情，不再說話，沉默的低頭吃飯。等顧時所有工作結束，他才說：

“你就不能開免打擾嗎？”他聽了這鈴聲快十年了。

“最近年末，電話才多。你看平常我沒怎麼接電話吧。”顧時漫不經心地說。到他這個級别，打電話一般都是突發事件。

宿辰宇老實說，他不記得了。果然顧時一開始去了紀委那邊就是個錯誤，也不知道他那個師兄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他師兄自己倒一直安居在工程那邊。

“嗯嗯。那我先走了，那邊有申請需要我用内網批複。”顧時草草吃完，拿起自己的男士包風風火火走了。

啊這。似乎在這個場景裡，宿辰宇無可指摘。有問題的反倒是【顧時】，沒有去經營夫夫感情。可顧時也覺得，【顧時】去處理工作好像也沒問題。

說起來，和夏佳澄在一起也會出現這種情況嗎？顧時記得那個【顧時】工作也很忙，夏天都是夏佳澄在養。

Second告訴顧時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然遭了宿辰宇道了：“那個可是國字頭工程師，你現在每次通過相關考試的真正恩公。”沒那個【顧時】，顧時掌握技能真不一定有那麼快。

至少肯定要被夏佳澄罵的傻在原地。夏佳澄挑顧時錯挑的算少了，隻是嫌棄顧時做的慢而已。

這位【顧時】不僅是忙，甚至需要挑燈開會、出差到現場……一年裡當太空人都常見，這就是幹實業必須要經曆的。夏佳澄屁話沒說一個，夏天其實蠻正常，隻是顧時看不慣而已。

所以還是宿辰宇問題。【顧時】甚至遷就他性癖，30多才徹底改變自己的穿衣風格。婚姻這事，需要雙方一起妥協、犧牲一部分。宿辰宇恰恰什麼都沒損失過。

Second總結：“因為夏佳澄願意站在你的角度理解你。果然對比出高度，有一天夏佳澄都有優點了。”

“回來了。”顧時聽着Second哔哔，忽然說。Second透過顧時的眼睛，看見了有些狼狽的宿辰宇。

宿辰宇看見顧時，本能地警惕。但很快他放松下來，緊緊抱住顧時：“你剛剛去哪裡了。”

顧時很想說，你背後有個“我”。顧時就看着那個似笑非笑的【顧時】說：“我去花園了，和你爸吵了一架。”

顧時發誓，他對【顧時】的權力、工作和地位沒有一點觊觎。

老公肯定是他老公，不可能是他的。

【顧時】：“你老公。”

顧時感覺宿辰宇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