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所在的位置,大概原來是生活區。從還剩着地基和支柱的殘垣斷壁、以及殘留的生活用品可以看出。于睡夢中被沖走的人大概是兇多吉少了。
顧時喃喃:“會在哪裡呢……”原型如果被沖走,那顧時真有可能無功而返。
席從容在顧時腦海裡說:“廠房的廢墟裡有19個類人熱源。”
顧時一滞,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往同樣倒塌的廠房方向走去,一邊吐槽席從容:“你怎麼又蹲我腦袋裡了。”難道自己是無保護穿過時空隧道的?
席從容無奈,他其實讀到顧時相信自己就算躲起來也支開了保護屏障:“因為我不這樣,我沒法跟着你過來。”
“那個時空隧道排異性很強,你能過來,大概還是和你的原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尤其可能,原型已經快死了,連“兩個人不能存在同一時空”的限制都将不複存在。
顧時掃了一眼隻在曆史書裡看過的鋼筋混凝土——由于它們強度不高、可塑性不強,早已退出了建築材料。這更加讓顧時感覺到,這不是自己的歸處。
在顧時快步作用下,到達廠房的時間并不長。顧時已經看見隻剩一半的大門,和尚還完好的交通洞。林師不靠譜,但有一句說的還挺對,廠房一般情況下最結實。
但也隻是一般情況下。顧時在交通洞前站了一會兒,就選擇了放棄。水應該将整個地下廠房淹沒了,顧時可以看見忽閃忽閃的冷光燈隐隐約約照亮深不可測的蓄水。這還有漏電危險,更不能貿然下去。
席從容已經探測完畢了:“發電機層平均9米深。”更下面的諸如排水層、導葉室等,就更深了。這一整個被水淹沒樓層裡,沒有活人了。
“而且水位還在上深。”
顧時已經在尋找其他可以進去的入口,和可能存在的地圖。聽見水位還在上深,顧時想起東門峽差點出事的悶頭,詢問席從容:“是進水口?”
席從容肯定了顧時的猜測。顧時的動作更加快了,不斷上升的水位說明時間更不等人了。
“你能入侵這裡的系統嗎?”人生地不熟,要去找諸如逃生通道之類的入口太艱難了。
席從容否定了,說這裡的系統沒有精神力連接,無法隔空入侵。真正破解系統需要到集控室裡,那又回到剛剛的問題,怎麼找到别的可以進去的道路。
顧時忽然有了個瘋狂的想法:“如果我憑感覺呢?”這不是空穴來風,就像顧時偶爾想起一些突兀的知識:鳥的種類、美少女AI還有救助社區。這些不屬于顧時的記憶和知識,應該來自于原型。
席從容:“你嘗試吧。”顧時隻是需要有人肯定他。就選席從容不同意,他也會去做這個并沒有什麼損失的嘗試。
顧時閉上眼睛,腦海裡全面想:“逃生通道,逃生通道,逃生通道……”原型應該是遇到危險往逃生通道逃跑,在過程中遇上了意外。
幸運的是,模糊的印象進入了顧時腦海裡。顧時睜開眼睛,自信地說他知道在哪裡了。顧時離開交通洞,往山體側面走去。這裡有一個被層層雜草遮蓋的小鐵門,部分雜草被蠻力撥到一邊,無聲訴說中逃生人的驚慌一刻。
顧時走了進去,并利用能力分解了雜草——不幸中的萬幸,方便的能力并沒有随着跨越空間消失。也借着能力,顧時加固了逃生通道,防止這裡塌陷。
顧時第一感覺到什麼叫輕松,尤其是他不廢吹灰之力将被堵住的通道清理出來。這不是“解構”,而是“時間”。随着時間的回退,顧時看見倒塌的設備重新立起來,突出的鋼筋乖巧收回牆内,裂開的地面重合。原本向下的樓梯再次出現在顧時面前。
由于能力的發揮實際決定于使用者的精神力,顧時感覺到在下面某個地方,能力失去了作用。無效的能力,讓顧時産生了某種期待:會是他的原型嗎?
顧時勾着腰來到下一層,這裡的通道有些過于低矮了。非常泾渭分明——倒塌的開關櫃和幹淨整潔的辦公室。顧時徑直往沒被能力影響的地方走。
“沒想到還挺輕,我還以為需要動用能力。”顧時将大概300kg的開關櫃扶起。可能制作人都想不到,他随手一句“進化的人類”,在現實的世界中會呈現怎樣的結果。顧時的性别在他的世界裡可不是身強力壯的代名詞,但肌肉力量也遠超他的原型了。
同樣的開關櫃砸顧時身上,可能也隻是擦傷,最多輕傷——和被旋轉的網球砸中臉的痛覺一個程度。但是原型的情況就不太好了,他失血過多,已經昏迷,甚至出現失溫的征兆了。
顧時無瑕剝開原型的劉海看看他的臉。在席從容說還有生命特征後,他立刻開始搶救。還是席從容有先見之明,預測到能力和他自己無法出現的情況,帶來的藥品就拍上了用場。
顧時用小型治療儀進行治療,看着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清理淤血,或許還有治療可能存在的骨裂和器官内出血等。顧時後知後覺:“他的身體能承受這麼快的修複嗎?”
不是很懂和前文明一樣的原型的身體素質。但再糟糕,恐怕也不會比死亡更糟糕。實際上在止住血之後,顧時看見原型的呼吸都要強一些了。
顧時小心翼翼将原型拖到他之前裹的保溫毯上,還注意不要又扭着原型的腿。也不知道把這個“黑科技”留下會不會幹擾這裡的科技水平,但原型毫無疑問需要保暖。
顧時這下看輕原型的臉了。咋一看和顧時相同,細看五官走向則完全不同。顧時在心裡想:其實我和他并不是一個人。
甚至原型要比顧時成熟一點,有所謂成年人的氣質。不像顧時,一看就會被說象牙塔裡的學生崽。
顧時試探了一下原型的鼻息,确定已經平穩,可以吃藥了。顧時掏出帶來醫用營養劑,它常用于應付流體進食,和多日空腹補充營養。拿給原型補血又防止傷胃再好不過。
顧時抵住原型的下巴,讓他的嘴打開一點,又倒了一點點營養劑進去。顧時要看看原型能否進行吞咽,才能确定接下來怎麼救助他。
“不行吞不下去。”顧時皺眉:“我是不是要給他喂進去。”顧時指的是用嘴,然後壓着舌頭輔助吞咽。
“不要吃醋啊,你是大度統。”雖然顧時不久前還說了席從容疑似龜龜,看着男朋友和别人接吻都不吃醋。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當時的顧時也是抱怨席從容太理智。
席從容“嗯”了一聲,同意了。男朋友答應不吃醋,顧時含了适量營養液,将其度給自己的原型。
這個過程并不暧昧,原型嘴裡除了血腥味,還有某種發酵了的味道。這并不是因為原型不潔身自好,更多是因為他被開關櫃砸的器官内出血,瀕臨死亡。
顧時度完一口給原型,一刻不停又含了一口。水資源這會兒很寶貴,顧時不會浪費去漱口。等一管營養劑喂完,顧時臉色也白了不少——救助的過程并不美妙。
這時候顧時才松口氣。将原型的臉擦幹淨,重新裹好因為剛剛顧時的動作松散的保溫毯,顧時在打量起那張染血的工牌。
“顧時年”,原來這就是原型的名字。顧時現在有心情慶幸,還好不是一模一樣的名字。
顧時利用集控室的監控電腦尋找剩下還活着的人。幸好實物光腦和這老古董操作方式大差不差,隻是不能連接精神力加速,還需要費勁輸入。
在使用電腦時,顧時注意到曆史操作中有一條“開閘警報”操作記錄,時間是9月9日淩晨1點53分。
顧時明白為什麼顧時年會倒在集控室裡了,他為了開警報給下遊警示有洪水來了。又被徹底決堤的大壩震動波及,被突然倒下的開關櫃砸中。
如果沒有顧時,他現在已經死亡了。就如同制作人所說,死在9月9日。
“其實求生意志很強烈啊。”顧時心情複雜地說。現在是早上8點12分,相當于原型在大出血的情況下沒有立刻斃命,還堅持了快6個小時。
也多虧他堅持了那麼久,顧時才沒有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