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看着,我開始修複了。”顧時感覺席從容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腰,稍微愣住,又若無其事繼續還原這一片段的“時間”。等顧時停止使用能力,這裡表面上恢複了正常。
但馬上,落石又掉落下來。席從容下意識接着環抱的将顧時向上一提,退後。等顧時笑着說“你反應太大卡着我肋骨”,才将顧時放下來。
“你别碰我臉我又沒說錯……原來我這個傷口又出現了嗎?”顧時等席從容再次修複自己臉上的傷口,才後知後覺剛剛因為調動能力,臉上的那點傷口因為還原效果消失,又顯露出來。
原來不是和他進行情侶間的捏臉打鬧啊。顧時意識到這點,有些尴尬。然後顧時快速屏蔽了大腦,不讓席從容讀到他希望多做親密行為。他可以自己表達,但不能是席從容從他腦子裡讀。
席從容若無其事說:“看來這裡的山體本就不穩定,需要加裝防墜網來攔截落石。”他止住顧時的動作,表示顧時不知道網線強度和安裝細節,還是他來吧。
顧時依從了,老實窩在席從容懷裡,看着他給怪石突兀的山體安裝堅實的防墜網。顧時心想,屏蔽晚了,席從容還是讀到了。
确認一切結束,大概4小時甚至更短時間,救援隊就可以到達事故現場。顧時本來說可以走了,心跳一漏,慌慌張張拉席從容的袖子,告訴他:
“我們得回去。”
“我有不好的預感。”
席從容沒有問原因。顧時被他抱起來,轉眼間回到中控室。顧時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很準确,顧時年的情況居然又惡化了。
“怎麼會這樣?”顧時再次掏出治療儀。他從席從容的健康監測裡看到了顧時年的實時身體狀況。他現在内髒莫名其妙再次大出血。
席從容告知顧時:“你現在是無用重複勞動。”事實也确實如此,不等治療儀生效,内髒器官再次出血。顧時年的呼吸也微弱下來。
“怎麼會……”顧時喃喃。
之前就已經知道,能力會在顧時年附近無效化。現在甚至醫療儀也無效了。
雪上加霜的是,席從容告訴顧時:“你的身體素質在下降。”不用席從容解釋,顧時也可以從自己飛速下降的各項指标,諸如骨密度、細胞預計分裂次數看出來緊急的情況。
世界正在試圖把顧時同化來取代顧時年的地位,哪怕顧時認為他和顧時年實際相去甚遠。
席從容蹲下身,扶住不知不覺跌坐在地上的顧時的肩:“沒事冷靜點,肯定有解決辦法的。”顧時靠在席從容的懷裡,他自身卻克制不住湧上寒意。
要是不來就好了,其他顧時的死活關他什麼事……顧時不可控制地想。
席從容抱緊了顧時,強行入侵了顧時的大腦,翻找他的思維——這個行為讓Second尖叫。席從容以前就幹過這個事情,當時的顧時感覺自己大腦都快變成了漿糊。
現在不是“傷害”,而是“保護”。
席從容感受懷中顧時輕微的顫抖,對着一個不知名的方向罵道:“不知死活的廢鐵……”那根本不是顧時自己的思維。
Second明白了,是遊戲本身在自保。剛好試圖省力的世界意識當了劊子手。遊戲系統需要顧時放棄,達成所謂的死亡結局。
如果顧時在自己狀态下滑并且精神力逐步消失的情況下,選擇回去原來的世界。那席從容可以保證,就算自己把顧時保護的密不透風,下一秒顧時也會在接觸原世界時消散。
沒什麼特别的原因,體質差扛不住而已。如果是顧時年同款的體質,無處不在的精神力都夠殺了現在脆弱的顧時。現在精神力不起作用,隻是因為這個世界認為其不存在。
顧時腦子裡兩股蠻力沖撞,實際這個世界、遊戲、席從容三方在拉扯。勉強達成的平衡成功止住了顧時的思維滑坡。他顫抖的手似乎抓住了什麼圓滾滾、毛絨絨的東西。顧時下意識用被汗水模糊的眼睛去看那個物體。
是一個毛絨白頭鹎挂件。
席從容感覺懷裡的人不在顫抖,同化暫停了,思維也已經平靜。他看着那個被顧時死死按在地上,隻露出一個不織布尾巴的挂件。
這是顧時年的挂件,因為他喜歡鳥類。顧時其實對鳥、對毛絨絨都有些興緻缺缺。他喜歡機械,不然不會對工程師如數家珍,連失憶都帶不走。
“對……我不是他,我不能是他。”顧時喃喃念着,試圖離開席從容的懷抱。席從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顧時的精神力在湧現。
不對!席從容瞳孔一縮,不是正常恢複,是精神力紊亂。席從容下意識就要動作,像過去很多次他給夏佳澄處理那樣。但顧時不會隻是簡單的壓回去,席從容在他大腦裡,他可以給顧時慢慢把紊亂的精神力複梳。
可席從容聽見了顧時有些吃力的聲音,和顧時表達阻止的動作:“你……我現在精神力打開……把……那個‘我’的……人格,扔進原世界,然後S……懂的同時切除剛剛我的記憶。”
顧時說完疼的咬住了席從容的手,席從容感覺到尖銳的疼痛,顧時是真的沒卸力。席從容運用空間轉移的能力,那小半瓶【顧時】的排洩人格像是收到吸引,緩緩往黑洞裡飄去。
“等等,顧時現在可能不太清醒……”你确定還要配合嗎?但Second自己先止住了言語。
“他都那麼努力了,我怎麼不配合?”
Second一愣。努力?是指頂着壓力強行把自己逼到精神力紊亂嗎?下一秒Second忽然明白,顧時在進行一場豪賭,代價就是他自己的生命和人格。
Second是從顧時的思維裡訓練出來的,它明白顧時這個瘋狂的、賭上自己的想法,背後是破釜沉舟。坐以待斃不是顧時的風格,他甯可賭,看能不能瞞天過海。
席從容隻是加速推動瓶子進入通道,他感覺到Second已經在介入顧時的記憶區,找到對應的那段記憶——從席從容說顧時身體素質下降開始。
現在,各就各位。
精神力狂暴度一路飙升,66%、78%……96%。席從容感覺自己懷裡的身體也越來越冰涼。精神力紊亂一直被認為是在撕碎患者的靈魂,所以一旦爆發,形成精神力風暴,便藥石罔治。
現在室内已經因為顧時的精神力風暴,一片狼藉。所有的器械、設備……通通化為碎片和齑粉,堅實的牆壁也産生裂橫。如果不是席從容一直在修補,大概集控室已經因為承重柱斷裂而變為廢墟了。
席從容還在等100%那一刻。他明白,顧時希望借由精神力紊亂,來掩蓋這裡存在第二個“顧時”。
【顧時】的人格已經無法産生精神力波動了。但精神力紊亂同樣伴随高精神力,可以認為有另一個“顧時”在場。顧時在試圖讓遊戲底層邏輯出bug,就像程序報錯時,會有無數貼圖糊滿屏幕,這時候會讓那個傻瓜遊戲AI來自動修複。
98%、99%……100%。就在同一瞬間,通道和裝着【顧時】人格的玻璃瓶消隐無蹤。原本即将膨脹到最大、以顧時為風眼的精神力風暴也突然散去,仿佛從未存在。隻有總控室一地粉末,還在證明它剛剛的恐怖。
顧時已經癱軟在席從容懷裡,整個人完全靠席從容的支撐,才能勉強擡起上半身。他無力地撥弄席從容手腕衣物,又看看顧時年,示意席從容讓他靠近顧時年。
Second主動說:“你嘴裡含了什麼東西,實在不行讓你老公幫你。”Second現在隻能猜測,因為顧時的大腦沒有思考任何東西,似乎隻是本能行事。
Second忽然尖叫起來,又被席從容掐斷和顧時的大腦連接。但Second不會停止尖叫:顧時怎麼一個猛紮,直接從席從容懷裡撲到顧時年身上親上了。
正牌男友席從容就在一邊看着呢!
雖然Second知道顧時多半在把他剛剛含在嘴裡的東西給顧時年度過去,但也太冒昧了吧。尤其在席從容幫忙把顧時提起來,讓他身體重量别壓在顧時年這個病号身上時,達到了頂峰。
顧時說錯了一點,席從容确實不龜。龜都是窩囊中憤怒。席從容幹這個行為的時候,表裡如一平靜的很,隻是在幫助顧時更好進行救助。這就感覺這兩人玩的可花,牽連無辜人員了。
Second一看兩人已經涎液都流下來了,在一聽發出水聲的時候徹底忍不住:“所以到底是什麼……”這兩人真的很像合夥坑人,萬一顧時年沒談過戀愛那更是讓顧時占大便宜了。
顧時分開:“我把我腦子裡【顧時】的人格遞給他。”因禍得福,一直堵着顧時腦子的另一部分人格居然因為精神力紊亂分開了。顧時想Second曾說過【顧時】精神力比當時的自己高,在精神力風暴這種類似高速離心攪拌的作用下分離不奇怪。
Second哆嗦:“那你這是……”顧時年别因此變成精神病了吧!
“怎麼可能。”顧時仰倒在席從容懷裡,挪動換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趴着懶懶地說:“顧時年不是我。”【顧時】的人格無效,剛剛顧時就發現了,并不像自己那樣入口即化,導緻自己還需要用精神力包裹住它。
他們隻是有一點因果關系。因為顧時年的死,心情複雜的制作人創造了以他為原型的顧時。現在顧時已經抓住了這個“因”,做了一切能做的努力。結束的選擇權還在顧時年手上。
能力對顧時年無效。所以“因果”能力隻是把顧時帶到了顧時年所在的世界,它從始至終都在運轉,否則剛剛顧時甚至沒有能力強行讓精神力爆發。因為在它的邏輯裡,造成“結果”的“過程”改變,也是它發動的表現形式之一。
“現在這裡也有有兩個顧時了。等救援隊來了,就取出來。”顧時說的不詳細,疲憊地閉上眼睛。催動精神力爆發不是完全沒有後遺症的,現在他的耳朵嗡鳴,看什麼都如同隔了一層霧,觸覺也失靈……這證明他的大腦功能也紊亂了。
“沒事的。”席從容感覺顧時已經扒住自己的胳膊,嗅着那點殘留的模拟信息素睡着了。他也許聽到了席從容說的話,也許沒有。但他的神态是放松而愉悅的。
“好好睡一覺吧。”席從容垂下眼睫,一邊計算救援隊還有多久抵達,一邊無聲修複已經被顧時的精神力絞為齑粉的集控室。
正好夠顧時好好休息。算算時間,睜眼了快2天時間,顧時也該好好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