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威廉好看的眉頭皺蹙起來。
“沒什麼事,蘇西的搭檔保護了她。她隻是因為使用魔眼而哭了……你知道蘇西的能力,我一直不覺得她适合做一個驅魔人。”阿爾文依然觀察着威廉的反應,當下,她拿了整瓶沒喝完的威士忌起身,問他,“要再聊聊嗎?”
威廉還沒從阿爾文說的話中回過神來,無奈地歎一口氣,“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過我。”
兩個人一起簡單地收拾過餐桌,阿爾文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問威廉要不要。威廉隻是坐着搖一搖頭,嫌棄地抱怨,“你什麼時候才肯放棄這些怪異的口味。”
“抱歉,是我天生的。”
“……那你這個形象呢?”威廉隐忍着眉宇間的不耐,問了從見到她開始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打算做女人了?”
“我原本就是女人。”阿爾文理所當然地回答着,一派坦然。她此時起了些壞心,那雙冰冷的藍眼睛谑然地望向威廉,“還是說,我是男是女對你來說影響很大?”
威廉因為她的問題吃了癟,今晚第一次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她翹着腿,随意靠坐在沙發上,身上依然有威廉熟悉的那種,冷硬如堅冰般的特質,卻較以往多了一絲随性松弛,仿佛被春風稍微修融了棱角。威廉怔一怔,終于淡淡地笑了,“不,阿爾文就是阿爾文……我隻是在想,你現在樣子,比起以前更能表達你的存在。”
“那你呢,威爾?”阿爾文喝一口威士忌,冷淡又鋒銳的藍眼睛透過玻璃杯審望着威廉:“坎薩爾公爵大人屈尊降貴到蘭克斯塔,又把房門搬到了蘇西的對面,是想表達什麼?……你在找樂子?米斯特已經讓你覺得無聊了?”
“真是刻薄的指控,”威廉有些疲憊地搓一把臉,“我回來的理由,上午不是已經告訴過傑拉德了。”
阿爾文此時回想起他上午從傑拉德辦公室偷溜以前的情景,那時他抱着雙手站在窗邊,一面低眼望着窗戶下面剛走出事務所的蘇珊和穆,一面回答傑拉德的問題:“沒什麼特别的,我隻是,想嘗試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看看……而且,我也有些想你們了。”
他說話的态度很随意,臉上的神情溫和到近乎憂郁,很是迷人。那時阿爾文固然認為像威廉這樣一向來肆意妄為的家夥說這些話多少有些無稽,卻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坎薩爾公爵,不再像蘭克斯塔的威爾那樣天真無憂了。
而當下,阿爾文隻是就威廉敷衍的回答簡短笑一下,提出異議,“得了威爾,你說你想我們,你又不是才剛去米斯特三個月,你已經在那裡呆了六年了。
“這六年間,你可不像是還記得我們的樣子。”阿爾文說着,想了想,還是故意說:“蘇西給你寫了兩年的信,你一封也沒有回過。”
威廉因阿爾文這話,像生生挨了一鞭子,眉頭蹙緊,瞬間流露了些許清醒的痛苦,然而片刻之後,那痛苦又藏匿回他溫和迷人,坎薩爾公爵式的微笑之下,“那是我會自己向蘇西解釋的事情。”
“那也向我解釋一下吧,”阿爾文并不因威廉的抗拒有什麼反應,這時候繼續說:“知道嗎威爾,我其實有去米斯特找過你。”
如是,威廉擡起頭望着她,滿臉驚訝的表情。
阿爾文很滿意于他臉上的表情,略微地笑了,“四年前,我和一群人在你城堡的冷闆凳上等你,你的管家告訴我們,你在參加宴會。足足等了兩個小時以後,他告訴我們你已經睡下了,還特地告訴我,就算是米斯特來的阿爾文你也不想見。”阿爾文說這些話,并不顯得屈辱,甚至有些冷質挖苦的愉悅。
“……我根本不知道……”威廉張口,隻反駁了一半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了,随後,他皺蹙起眉頭,向阿爾文道歉:“抱歉阿爾文,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
“我可不是來秋後算賬的。”阿爾文哂笑着搖一搖頭,“我隻是在為你高興,你在米斯特混得很成功。”
威廉明白她話裡的意思,表情逐漸冷下來,“我該為此高興嗎?”
“為什麼不呢?”阿爾文又吐一口煙,那雙冷漠的藍眼睛隔着煙霧定定地看他:“你以前不是總嚷嚷着要變成這個世上最厲害,最出名的魔法師嗎?說真的,那時候隻有蘇西會相信你,我一直很厭煩,覺得你是在癡人說夢。
“現在你成功了,雖然你放棄了蘭克斯塔的友誼,我,蘇西,但是我們不會怪你,我們都很替你感到高興。”
威廉聽出阿爾文話裡的挑釁,怔了怔,又揚起下巴道:“蘇西過去和我有多親密,我并不認為這六年的空白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當然,我也不認為,她習慣我回來以後,還會像今晚一樣更依賴你。”
“你當然可以這樣認為……”阿爾文聽完威廉争奪蘇西的宣言,又忍不住笑了。比起把自己當作假想敵,他弄錯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但阿爾文并沒有告知他的意願……當下,她再喝一口威士忌,轉移話題道:“還是說說你回蘭克斯塔的事情吧……貪欲魔女死後,你是教皇閣下最鋒利的武器,她肯輕易放你回來?”
“當然不肯……不過,這早已經不是由她說了算的事了。”威廉諷笑一聲,這會兒意識到什麼,快速地轉頭望向自己那個多出來的房間,門裡面,正傳來輕微的,如海浪般輕靈流暢的叮鈴聲。
“說着人不就來了——”他眯一眯眼睛,神色裡顯露些鋒芒的危險,“看來今夜的聊天隻能先到此為止。”他說着起身,像阿爾文道别,“晚安,阿爾文。”
“晚安。”阿爾文依然八風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并不對教皇閣下的到來有任何反應和興趣,此時她一面繼續喝着酒,一面對威廉說:“要是你明天不能回來,可以先在我這裡留個口信,我不希望蘇西再為你的事情失望。”
“别詛咒我啊,”威廉無奈地笑一下,“你放心,明天我就算是爬着,也一定會回來見她。”無盡有實體的黑暗自下而上蔓延着迅速将他整個人吞沒,頃刻之間,空蕩蕩的客廳裡,隻剩了阿爾文一個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