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為了我的事情發愁嗎？”霍華德小姐像覺得好笑似的冷哼一聲，這會兒把手抽回來，“那您就應該好好和我道别，而不是在這裡膩膩歪歪。”

“……難道就不能解決一下嗎？就像你以前常做的那樣，用你的能力讓他們忘記你？……”M.P.說着，手再次覆在霍華德小姐手上，那雙精明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她，“聽着艾莉，我一天也不能沒有你。就當是為了我，不能想想辦法嗎？”他說着，甚至腦袋埋在她的手上，說話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堅強點吧，您會沒事的。”霍華德小姐疲憊地歎一口氣，擡手拍一拍他的後背安撫，“您還不認識我的時候，不也都好好過下來了嗎。”

“可是現在不行了，現在——”M.P.再說着，察覺到霍華德小姐臉上厭惡的表情，突然收了聲，轉而說道：“不能再留一段時間嗎，等下個禮拜四再走。”

“下個禮拜四？”

“下禮拜四是黛西的生日啊，你忘了嗎？”M.P.理所當然地說：“你一直看着那孩子長大的，她馬上就要十四歲了，下個禮拜四我們舉辦的生日宴會是她正式的社交出道日，你必須在場，才能确保所有的賓客喜歡上她。”

霍華德小姐吃了一驚。即便對M.P.的行事作風有足夠的了解，她依然為這突兀的要求冷笑出聲，“您還真是……别出心裁呀。”

“是吧，”M.P.全然沒有聽出她的嘲諷，或者聽出了，卻并不在意，“我還想試着邀請一下坎薩爾公爵大人，要是他肯屈尊賞光的話，那黛西一躍就可以成為奧斯帝國上流圈最引人注目的小姐。”

“坎薩爾公爵？”霍華德小姐覺得荒唐，終于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聲，她甚至捂着臉，一時笑得沒辦法停下，“坎薩爾公爵……”

“你笑什麼？”如是，M.P.也不高興地皺起眉來。

“不要想着邀請什麼坎薩爾公爵了，”霍華德小姐兩隻幹瘦的手端住M.P.白淨肥胖的臉，她依然笑着，但那笑容裡已經沒有一星半點的愉悅，“您不知道他的背景，您讓我在他面前施展能力，可不亞于讓一隻老鼠去拔貓的胡須啊。”

“沒，沒那麼嚴重吧……”M.P.被她的話吓住，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輕蔑地諷笑一下，“也對，他要不是和你一樣是個魔法師，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威望成就。”

“事情就是這樣，所以請乖乖的，别招惹他。”霍華德小姐說着，那雙滿是疲憊的眼睛，瞳孔瞬然分離成緊挨着的兩個，M.P.因此一瞬坐直愣住，蘇珊知道，霍華德小姐正在用“沉重領域”篡改他的記憶。

而M.P.回神，不止遺忘了霍華德小姐，當下也并注意不到她在房間裡面，隻是有些茫然地拿起刀叉，品嘗起桌上的晚餐。

“好好準備黛西的生日宴會吧。”霍華德小姐此時抓了自己的手包，拍一下M.P.的肩膀，起身離開座位。等她走到門口時，又轉過頭來，苦澀地再笑一下，“再見，P先生。”

……

緣由隻是惑心魔女的血液，蘇珊不能像直接注視她時那樣地共感她，也無法閱讀除了即時感受以外更深層的意識。

蘇珊從這段記憶脫出，繼續轉動光圈，除了一些浮光掠影的畫面，卻再也沒有成段的記憶。她隻能阖上魔眼，擡頭把剛才看見的告訴威廉，“惑心魔女對于市長先生似乎有很深的感情，就像母親對待她不成器的孩子一樣，我猜測她先前之所以留在蘭克斯塔沒有離開，很很有可能是為了想再回到市長先生女兒的生日宴會上，去幫他實現他的願望。”蘇珊如是推斷着，眉頭又略微地皺蹙起來，“但今天的事故發生以後就不好說了，她的性格非常謹慎。”

“的确，你之前的三槍一定把她吓得夠嗆。”威廉原本一直笑盈盈望着她說話，這會兒放下托在臉上的手，笃定道：“不過我認為，她最終還是會去那場生日宴會。”

“為什麼？”蘇珊問他。

“因為直覺。”威廉說着，看蘇西被唬得一愣，又聳了聳肩膀，微笑道：“其實是因為僥幸心理。當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的時，你的潛意識會讓你自動忽略做這件事的難度和危險。譬如，艾莉薇娅可能會覺得，我們不一定會發現她和M.P.的關系，就算發現了，也不會注意到那場無關緊要的宴會，又或者……我僥幸地認為你能讀取這段記憶，是因為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有特殊的意義，她一定會去做。”

蘇珊被他這副侃侃而談的迷人樣子打動，她一直很羨慕威廉的自信和魄力，他總是能輕易獲取他人的信任，然後把預想中的事情一件件全都變成現實。

“不如我們一起去參加宴會吧？”威廉這會兒突發奇想，躬下身望着蘇珊，眼裡全是星星閃閃的光。

“……可……”蘇珊後仰一些，被他燈光中漂亮生動的臉迷得哽了哽喉嚨，捏緊手指，但很快地，她還是移開視線，在劇烈的心跳聲中回過神來，“惑心魔女很畏懼你，要是知道你去，她可能就不會現身了。”

“所以我們偷偷去，吓她一跳。”威廉這會兒為自己的主意覺得有趣，手放在蘇珊的肩膀上，安撫地笑一笑，“放心，那一定會很有意思的。”

蘇珊的顧慮雖然還沒有完全消散，但她相信威廉的能力，原本第一使徒想要做的事情，想要抓的人，就不會有抓不到的。這會兒她垂着腦袋點一下頭，直到威廉的手離開自己肩上，才淺淺地呼一口氣。

之後，魖影又幫她收拾了桌上的殘骸，威廉坐在蘇珊床頭，哄着她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