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煩晉王殿下了。”崔南栀話剛出口,被他截下。
“但有一個要求。”
“您說。”
“不要和旁人提起今日遇到過我,打馬球的事也不要外傳。”天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是秘密。”
崔南栀立即答應:“就算有人用刀抵着我,我也不會說的!”
天子發笑:“不會有人用刀抵着威脅你的。”
“時候不早,昌樂公主那估計要開筵了。”天子提醒道,“崔娘子先回去比較好,不然女使們找不到人難免要焦急。”
崔南栀瞥了眼天色,意識到她在外面待了太久,匆匆忙忙向晉王告别離開。
果然如晉王所說,菜肴已經擺在各自桌上,她再晚到一會兒就得頂着衆人的目光進來了。
這會兒崔南栀才想起她忘了問晉王在哪裡打馬球。
四下張望,卻沒找到他的身影。
算了,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晉王要是個守信用的人,也知道她的身份,肯定會想法子讓人傳話給她的。
“你在找誰?”
身後突兀地傳來一道聲音。
崔南栀循聲望去,太子搖着扇子,好整以暇道:“不會是在找我吧?”
他見到晉王灰溜溜地遁走,和現在居高臨下的樣子就像兩個人。
崔南栀答應過不會提起,她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也不能用這事兒譏他,隻好答道:“那倒不是,明明是殿下您主動送上門啊。”
“你——”太子啪一下合上扇子,竟然無法反駁,“你以為是我願意嗎?”他指指腳邊座位:“在外人看來我們是未婚夫妻,座位就該安排在一處,說得好像是我貼上來似的。”
崔南栀敷衍地應兩聲。
氣氛僵持,俄頃,太子還是坐下來,但把墊子往遠處挪了挪。
即使如此,女郎身上淡雅的氣息還是清晰可聞,随着夾菜的動作,窄袖滑落,餘光總是能瞥到細白手腕。
“我問你,你剛見到那人,有說什麼嗎?”
“殿下說得是誰?”
“明知故問!”太子壓低聲音,咬牙切齒。
崔南栀搖頭:“沒有,殿下離開之後,我也走了。”
太子的視線在她面上梭巡,崔南栀一臉茫然天真,他沒找到可疑證據,便相信她的話。
在昌樂公主府見到聖人,跟大白天活見鬼有什麼區别?
這話太子隻能在心裡抱怨,肯定是不敢說出來的,更不可能讓自己未來的太子妃知道他的弱點,不然崔南栀去找聖人告狀,聖人就會責罰她。
崔尚書的救駕之功就是免死金牌,不論崔南栀做什麼說什麼,他都是不占優勢的一方。
“我也有事要問殿下呢。”崔南栀夾起一塊炙肉,“退婚的事殿下考慮的如何?”
太子被讨好慣了,順理成章覺得那塊炙肉要喂給他,揚起下颌,卻沒聞到肉香味。他一轉頭,崔南栀咬下半塊炙肉,細嚼慢咽。
“不考慮!”
崔南栀又是一臉莫名其妙:“這麼兇幹什麼?”她低頭,視線落在吃了一半的肉片上,再擡頭看看太子的神情,恍然大悟,“殿下想吃?”她作勢就要把筷子遞上去。
太子憤怒地後仰:“拿走拿走,你吃過的東西怎麼還要給我吃!”
真難伺候啊。
崔南栀腹诽。
“崔南栀,你是不是故意氣我的?”太子一連吃了好幾片肉洩憤,“我跟你說我不吃這套,你越想故意刺激我去退婚,我就偏不退。”
崔南栀聳肩:“殿下,您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她又歎氣又搖頭,“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就像一拳打進棉花裡,太子本來還想着成婚之後再怎麼着東宮還是他做主,但要是天天被崔南栀這麼冷嘲熱諷,好像也不算他占上風。
回宮的馬車停在公主府側門,天子不想驚動外人,沒有從正門離開。
常進寶跟在他身後,感慨道:“崔小娘子真是個伶俐的姑娘。”
“畢竟是崔積繁養出來的。”
“不過崔小娘子是不是不記得您了?”常進琢磨着問道。
天子面上沒什麼情緒:“那會兒她才幾歲,記不得也正常。”
常進寶駕車駛入宮城,又多嘴一句:“陛下,到時候崔小娘子問起學馬球的事兒,奴婢怎麼說?”
天子往車窗外瞥一眼,空曠廣場除了幾個灑掃的小黃門,平時都不會有外人經過,“就延英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