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跨上前,雙手拉過冰河的衣袖,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他。
冰河神色淡漠道:“就是你看到的樣子。”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夜闌似乎比冰河更難以接受這個情況,雙手顫抖地捧着那空空的衣袖,淚水不由自主地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直直的半跪倒在地。
她也是習武之人,她太明白手的重要性了。
冰河伸出左手一把将夜闌拉起,坐在自己身側的石凳上,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别哭,你看,我還有左手,不也一樣能拉得動你,能擁抱你。”說着,他手下一用力,将夜闌環抱在懷中,将她的頭輕輕按倒在自己肩上。
“别哭了,若是小姐知道,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冰河安慰道。
“當日冰河兄弟傷得太重,手臂上的刀傷還帶有毒,發現得太晚,實在沒有時間去尋解藥,便隻能……否則極有可能毒入肺腑,回天乏術。”不知何時,周景生從門外走了進來,有些抱憾。
冰河見他走來,起身欲拱手緻謝,卻隻見到自己一隻手,不由得苦笑一聲:“還未謝過閣主的救命之恩。來日若有所需,必當盡力絕不推辭。”
周景生聽後“哈哈”一笑,一把将冰河按在了凳子上,笑着道:“阿鸢身邊的人都這麼實在嗎?”笑過之後,他正色道,“當初禁地之行也有我的份,估計那梵音谷是看你們兩位姑娘好欺負才找你們的茬,冰河倒是被牽連了。你們二人隻管在此好好養傷,其他都不必擔心,我讓閣中人去尋尋阿鸢和竹兄的蹤迹,你們放心便是。”
兩人連聲道謝。
“有任何事隻管吩咐下人,清瑤,好生照顧夜闌姑娘。”
清瑤低聲稱是。
“夜闌,别在意,你别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廢人。”冰河拒絕了夜闌想要留下來照顧他的意思,“院落離的并不遠,你随時都可以過來不是嗎。放心,我不會想不開。”
待夜闌在清瑤的陪伴下回屋休息,冰河回房拿起擺在架子上的唐橫刀,心中不禁感慨萬千。他很小的時候便被撿回了藏劍閣,雖然隻是一個暗衛,閣主卻也從不苛待他們。他被指派給小姐作貼身護衛後,小姐待他也極好,如同家人一般。
“我早就下過決心要為閣主為小姐,為藏劍閣抛頭顱灑熱血,卻沒想到竟是先少了隻手。”冰河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不過也沒關系,大不了從頭再來。”
冰河左手抽出唐橫刀,縱身一躍翻出房門,在門口的樹幹上蹬了兩腳,落在院子中央。他閉着眼站定,仿佛在聆聽風的聲音。
他猛地睜開眼,眼神中精光四射。冰河擡手揮刀,回首疾刺。
冰河一躍而起,運氣揮刀,隻感到内力一阻,從半空中摔落下來。冰河坐在地上,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張開又握攏,并無不适。他站起來又試了一次,依舊猛然感到氣血一頓,仿佛瞬間無法控制自己的手一般。
冰河思考了半晌,低聲道:“是了,換了左手,怕是内力運轉都得反着來了。看來這左手刀,也不是這麼容易練,我需得把這些年的東西盡數忘卻重來才是,急不得,急不得啊。”說話間,他拾起掉在地上的唐橫刀,回了房。
那頭的夜闌卻是坐不住,跑去找了周景生。
“周公子,這梵音谷此次究竟是為何?當日在禁地中也分明是他們先動的手。”
周景生手中把玩着一塊玉佩,答道:“江湖中梵音谷的名聲本就不大好,那護法王睿也不是什麼好人,我懷疑上任谷主之死的背後就有他的手筆,搞不好這是他向現谷主的投名狀,否則以他的能力,怎麼可能當上護法。不過這也是梵音谷内部的龃龉,與我們也無關。”
“公子可知那梵音谷谷主的來頭?他在江湖中倒是很神秘。”夜闌皺着眉頭問道。
江湖中有兩個特别神秘的組織,血月谷和梵音谷。前者數十年間經曆過三次圍剿,卻仿佛并未傷其根本一般,依舊活躍在江湖中,也絲毫沒有收斂自己的作風。
而梵音谷,神秘的卻是如今的谷主。從沒有人見過他,即使是谷中弟子,也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上任谷主死于非命,便是現谷主以鐵血手段鎮壓了谷中之人,坐上了谷主之位,而後力排衆議,提拔了當時毫無建樹的王睿做了護法。
“近些年的江湖實在太平靜了,誰也不知道在這平靜的湖面下醞釀着什麼大事。但我總覺得,梵音谷此次任由王睿上門挑釁,怕是别有用心。當時我們一行五人,他們真的不知道我們三人的身份嗎?怕是不見得,可為什麼拿你們藏劍閣開刀,便有些耐人尋味了。”周景生沉思道。
“要麼,你們藏劍閣有什麼他們想要的東西,要麼……”周景生猛地轉過身,直勾勾看着夜闌,“要麼他們就是想用藏劍閣來攪渾這趟水,伺機達到什麼目的。不論是哪種,你們都務必要小心。”
“隻希望小姐和竹公子那頭,沒出什麼事,能順利到達江南。休息幾日,我們也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