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煙希趴在窗前剝毛豆。
蘇明香這幾天實在忙不過來,終于拜托她,有空幫忙處理那一筐毛豆。放家裡快半個月了,接連的暴雨導緻底部毛豆有些發黴腐爛,不得不處理。
暑假本來就無聊,宋煙希當然沒有拒絕。
她搬着小凳子坐在陽台上,一邊剝毛豆,一邊聽着歌,别提有多輕松自在了。
昨晚的短暫停電似乎并沒有影響到居民的日常。
早晨起來的時候,長梧街已經陷入繁忙中,商販們早早就開張了,用晾衣杆撐起卷簾門,把招牌擺放在門口,給外邊的盆栽澆水修剪枝葉。
長梧街的一樓幾乎都是商戶,開相館的,賣漢服的,做美甲按摩的,都是些小本生意。
老闆經常人不在,每天悠閑地四處溜達,等閑逛累了才回店裡看看。
隻在櫃台上留個二維碼供人自主選購。
剛好樓下的小賣部有人買煙,瞅見店裡沒人,熟練地掃完碼,擡頭喊道:“小希,幫我跟老闆娘說一聲,我拿了包黃鶴樓啊。”
他沖她揚了揚手中的煙,宋煙希了然點頭。
宋煙希家對面是家煙花爆竹店,平時賣些節日用品,鮮少有人光顧。
再往裡去就是麻将館,隻是位置開得極其隐蔽,除了長梧街本地的住戶,一般人都不知道這家麻将館。
今天麻将館裡分外熱鬧。
此時,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搓麻将聲。
長梧街的隔音不算好。
即使隔着一條長街,宋煙希還是能清楚地聽見對面傳來的說話聲。
“聽說了沒,昨晚拐賣孩童的事。”
“我家婆娘跟我講喽,說是富人區有個小孩被司機綁架了,威脅五百萬贖身金,是不咋?”
“對,那小孩還是在我們長梧街找到的呢。你們不曉得,昨晚來了好多警察,把路口都堵住了。我起夜看到那邊的燈亮着,湊過去聽,才曉得是綁架。”
“天殺的,這年頭怎麼盡是幹壞事的,也不怕遭報應哦。”
“還好沒弄出人命,不然以後我晚上睡覺都不安甯。”
長梧話帶着軟綿綿的腔調,聊起八卦來像在唱歌,語調很好聽。
宋煙希聽見他們提到小孩,就隐約猜到是在說陳若禮的事。
可他們說的内容,怎麼和她了解的不太一樣?
她有些疑惑。
“城南那條路修好沒,還停電不咯?”
“沒呢,肯定要修好久的嘞。剛聽說那邊挖出來一具屍體,大活人被砌進了水泥牆裡,挖出來的時候面目全非,隻剩下骨頭。”
“你哪裡聽來的假話喲,瞎說!明明就是有個男人躺在水泥地裡,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渾身是血,昏了過去,後來被送進醫院了。”
“死了沒?”
“沒死,留了口氣。”
長梧街的居民無聊時最喜歡講八卦,能從兇殺案聊到桃色新聞,再聊到神神鬼鬼。
見他們話題轉移,宋煙希就沒繼續聽下去。
她将剝好的毛豆用碗裝好,放進了冰箱。
臨走前,聽見對面又開始聊之前的話題:
“那個小孩是怎麼找到的?”
“聽那小孩說,有個小姑娘偷偷給他扔了把剪刀,他趁着綁架犯上廁所的時候,剪斷繩子溜了出來,剛好遇上找他的警察,就得救了。”
“哎呦,那可太驚險了,好在人沒事……”
“綁架犯抓到沒有?”
“不曉得,反正不是我們這條街的人。”
-
這周六,姐妹們約宋煙希出門吃飯,還是甯甯約的局。
說是有位老朋友剛從國外回來,幾年沒聯系,想請大夥吃個飯,聚一聚。
宋煙希好奇問:“哪個老朋友?”
甯甯卻神秘兮兮地不肯說:“你猜。”
宋煙希之前讀小學那會兒,就住在甯甯家附近的小區,她們這群姐妹也是那時候認識的。她們都是鄰居,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好朋友,直到大學才完全分散開。
有些人跑去外地讀書,有的則和宋煙希一樣,選了本地的大學就讀。
不過即使她們都在長梧市,平時也幾乎見不到面。
大家各有各的事要忙,忙考公的,考雅思的,談戀愛的,旅遊的……她們日常隻在微信群裡聊天,偶爾時間對上了,才會出門約飯逛街。
這次是甯甯組織的聚會。
正巧,她們這群姐妹最近都有空,還都在長梧市。
聽甯甯說有個神秘人将會到場,還是彼此都熟悉的人,姐妹們紛紛感到好奇,表示必定不缺席。
宋煙希的社交圈不大,從小到大認識的人攏共就這麼多。
她還真記不得有什麼多年沒見的老朋友。
如果非要說有的話,也就隻有陳若禮的那幾個朋友。
隻是他們三年前就和宋煙希她們淡了聯系,高中畢業後更是不知去向。
難道是他們?
宋煙希搖頭:“我猜不着。”
“你到了就知道了。”甯甯笑着不肯說,還故意賣關子說,“我覺得你一定會想見的。”
宋煙希果然被吊起了胃口。
晚上七點半。
宋煙希來到了長梧市中心購物廣場。
甯甯挑選的那家飯館,是長梧市頂有名的本地菜館。
幾年前它還沒開連鎖店的時候,就是人人稱道的口碑菜館,那裡的廚師做的菜十分地道,味道一絕,現在它都已經成了長梧市的招牌菜館。
以前高中的時候,宋煙希和陳若禮偶爾會來這吃飯。
不過他們都是周四晚上,下完晚自習後才來這裡吃夜宵,因為這天這家店的生意會冷清些,不用排隊。
宋煙希最愛吃這家店的煎炸九吐魚。
可惜自從陳若禮死後,她似乎很久沒來過了。
宋煙希是第一個到的。
她按着甯甯給的訂單号找到二樓座位。
二樓落地窗鄰街,底下蔥郁的樹遮擋着行人道與車輛,剛好空出絕佳的視野,能瞧見對樓的電視塔,上邊的液晶顯示屏正輪播着廣告,偌大的人像倒映在玻璃窗上,泛起霓虹色波。
宋煙希剛坐下,就見鄰桌坐着個熟悉的身影。
她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陳若禮見她驚愕地瞪着自己,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微不可察地翹了翹唇角。
為了赴宴,宋煙希今晚特意打扮了番。
她化了淡妝,穿着紫色小吊帶和黑色百褶邊超短裙,搭配雙小馬丁靴,襯得一雙腿白皙修長,加上她又佩戴些亮晶晶的首飾,整個人顯得俏皮可愛。
宋煙希剛走進餐廳,周圍就有不少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陳若禮隻是掃視她一眼,就低下了頭。
他眉稍微斂,淡定自若地攤開餐具,坐姿闆正。
旁邊的服務員低頭詢問他:“您還要需要點些什麼嗎?”
陳若禮搖了搖頭,指着鄰桌的宋煙希說:“給她倒杯摩卡吧。”
服務員就給她端了杯咖啡過來。
宋煙希禮貌說了聲“謝謝”,就看見他桌上擺着幾道菜,一眼望去全都有些眼熟。
這些不都是陳若禮之前愛吃的嗎。
當然也都是她愛吃的。
以前她和陳若禮來吃飯的時候,他嘴上說着随便點,其實點的都是她喜歡吃的。他沒有特别的嗜好,也沒有什麼忌口的,隻是不喜歡吃太酸的,重口的,其餘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