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之前秦海心說過想請她吃頓飯的事，也當還陳若禮的人情。

坐進車廂時，她擡頭看了眼後視鏡，意外地發現司機朝她匆匆瞥來好奇的一眼。

她沒在意，隻覺得那眼神怪不舒服的。

坐在車廂裡，陳若禮卻難得開始沉默。

他像是終于感覺困了，開始閉着眼休憩，腦袋靠在後椅上，雙手抱胸。

“喂，陳若禮。”

宋煙希想問問他，她今天穿的這身衣服合不合适。

出門前，她特意挑了件粉色裙子，換上了小白鞋，把頭發梳理得柔順整齊，看起來清純乖巧的樣子。長輩們都喜歡這樣的打扮，就是不知道陳若禮的爸媽怎麼看。

他卻不應，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纖長的睫毛平靜地，好似睡着了。

宋煙希隻好無聊開始看手機。

一夜醉酒後，她果然被無數消息轟炸，彈出來的第一條就是程永晨的：“希希，醒了嗎？”

宋煙希回複他：“醒了。”

程永晨問：“你今天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看個電影？”

宋煙希想了想，還是委婉拒絕：“我今天要去别人家做客，可能沒空。”

沒想到程永晨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他遺憾回複：“好吧，那下回有空再約。”

程永晨看了眼陳若禮給他發來的消息，果然對上了。

今早陳若禮對他說：“希希姐今天要出門做客，你約她是約不到的，不如試試晚上。”

昨晚他問陳若禮，他叫什麼名字。

陳若禮卻隻告訴他自己姓陳，還說：“哥哥，我幫你追希希姐，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嗎？”

程永晨笑了。

現在的小孩都猴兒精。

不過他倒是一點都不介意付出點錢财。

于是他保證說：“你要是能幫我追到她，我送你一台最新款的遊戲機。”

小孩都喜歡玩遊戲，尤其是小男孩，他最懂他們的喜好。

誰知陳若禮搖頭：“可是我不愛玩遊戲。”

“那你喜歡玩什麼？”程永晨有些意外，追問道，“或者說你想要什麼。”

誰知陳若禮思索半晌，回複他：“哥哥，如果我能讓希希姐同意和你約會，你就把你最喜歡的那件球服送我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我有球服？”

“猜的，如果沒有的話就算了。”

程永晨有些驚訝。

他确實珍藏了一件球服，還是件非常有紀念意義的球服。

是他和陳若禮在校運動會上穿的。

決賽時他們班跟隔壁班對抗，在緊張激烈的時刻，他投出關鍵的三分球，把比分扳平，陳若禮則投出決勝的二分球，最終赢得了勝利。

這也是他們班第一次獲得校運會籃球冠軍。

也是他和陳若禮打的最後一場球賽。

程永晨有些猶豫。

他隻珍藏了這一件，而且這件球服對他來說有特别意義。

原本他想用别的球服代替，誰知陳若禮補充道：“我聽希希姐說，你曾經穿着06号籃球服打赢了比賽，我想要那件球服，這樣以後我也可以沾沾好運。”

程永晨更為驚訝。

沒想到宋煙希都跟他說這些事了。

他也不想欺騙小孩。

真誠才是交易的基礎。

程永晨最後還是答應了。

他點頭：“好，隻要你今晚能讓她跟我去看電影，我就把球服送你。”

這小孩原來是個籃球迷。

程永晨有些意外。

像他這麼大年紀的小孩，基本都在打遊戲和看動漫，鮮少對籃球感興趣的。

程永晨跟他聊了會兒，沒想到他竟然懂得挺多，分析得頭頭是道，比他研究的還深刻。

後來他問：“小陳，你爸是不是挺喜歡打球，不然你怎麼懂那麼多。”

“不，我都是看視頻學的。”陳若禮回答。

陳若禮沒有騙人。

像他這樣足不出戶的人，他甚至連籃球都沒碰過。

隻不過去體育館看了幾場比賽，後來就自然懂了規則，也沒有什麼特别高深的技術性動作需要了解。

他無法跟人解釋，他是怎樣隻看幾眼就能學會東西的。

就像腦海中有特殊的程序幫他運行，簡單的，複雜的，在用他的眼睛過濾後，都能自動轉化為可用的知識。

程永晨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心上。

他隻當小孩總是要些面子的，所以才撒謊稱看視頻學的。

既然答應把那件球服送他，程永晨自然也去櫃子裡翻找。

那件球服放在防塵袋裡保存完好，藍白黑三色相間，印着校徽，連胸前的校長簽名都清晰可見。

他還記得當時比賽有多麼激烈。

壁班的拉拉隊已經跳起了辣舞，他們班的女生自然也不甘示弱，扯着嗓門開始喊口号，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整個體育館，台下人山人海，座無虛席。

休息階段，陳若禮喝了口水，他摘掉眼鏡擦汗，盯着場上的籃球框眼神執着，跟他說：

“我們一定要赢。”

他還是第一次見陳若禮那麼認真，那麼拼命。

原因他自然也清楚，因為宋煙希當時在場。

她坐在台下揮舞着紅色小國旗，臉頰上一左一右貼着兩個數字，沖着他們呐喊：“06，08，加油啊！”

藍色的球衣上寫着碩大的06号。

這是他的球号，而陳若禮則是08。

現在想來，程永晨竟覺得有些羨慕陳若禮。

那時，宋煙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沒有分給他半毫。

陳若禮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總之，當他看見那個“好”字後，嘴角不經意地抿了下。

這下可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