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理所當然地認為楚棠手裡那碗菜是送給他們的,不然還能給誰?
這人啊,一個人孤零零呆着才知道後怕。
所以年輕人沖動不得。
兩人沉着臉站在門口,看見楚棠慢吞吞走到江家門口時,冷哼一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就等得楚棠低眉臊眼的自己來認錯。
結果卻見楚棠腳步不停,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從江家門口過去了,連個招呼都沒打一聲。
江有福:“......”
江秀芬:“......”
江有福一臉茫然的放下胳膊:“娘,她是不是不認識路?”
“我哪知道!”江秀芬到底被楚棠坑過一次,嘴角抽搐了下,心裡想着萬一呢,不甘心地跟了上去。
看着楚棠目的明确的繞到楚家背後那戶人家門口,笑盈盈敲了敲房門:“李嫂子,我是剛搬到你們背後的小楚,送了點吃的過來。”
看清這一幕,要是眼神能殺人,隻怕江秀芬眼中投射的火花能把楚棠粉身碎骨。
“好......好樣的!”
“甯願給傻子家,都不給我們!!”
......
要說寶河大隊裡最不受人待見的是哪戶人家,不是疑似為情自殺的楚棠,而是王寡婦家。
王寡婦今年四十多歲,年輕時是個美人,提親的人踩破了門檻,誰能知道王寡婦八字不好,命硬,連續克死了三任丈夫,唯一生下的兒子還是個傻子。
太可怕了!
連親生兒子都克!
這誰敢靠近?
從那以後,大隊裡的人嫌王寡婦晦氣,對她們娘倆避之不及,不說傍晚往院子門裡丢石子兒的人,還有那自認為爛命一條不怕克的二流子試圖來翻牆。
時間一長,王寡婦性子越發古怪孤僻,惹急了還敢拿着柴刀攆着男人追,被人指着鼻子罵瘋婆子。随着傻兒子越長越壯實,騷擾才消停了許多。
楚棠裝作不知道背後鬼鬼祟祟跟着的兩人,帶着自然的笑容看着王寡婦家的院門從裡面拉開。
意外的是,開門的不是王寡婦,而是一個樣貌憨厚的男人,個子又高又壯,穿着一件磨得發白的破棉襖。
他盯着楚棠手裡的碗,哈喇子流到了襖子上:“肉......好香的肉肉.......石頭想吃......”
石頭正是王寡婦的傻兒子。
“李嫂子不在家?”楚棠表情不變,頂着背後灼熱的兩道視線,把碗直接塞進了石頭懷裡,“那你記得給你娘留一點,我就先走了。”
石頭呆了一下。
他還是第一回遇見不罵他不打他,反而給他肉吃的人。
但他容量有限的腦子思考不了那麼多,聞着饞人的肉香,咧着嘴嘿嘿笑了笑,不知道從哪兒掏了雙筷子出來,就在門口大快朵頤地吃起來。
楚棠看着一時有些憂傷......
連傻子都會用筷子。
她弟弟卻不會。
等王寡婦聽見聲響匆匆趕出來時,那碗菜隻剩下一半了,石頭獻寶似的舉給他娘看:“娘,肉肉......好吃!你吃!”
王寡婦臉色登時變了。
家裡餘糧前兩日就快吃光了,連老鼠都難得上門,她去哪裡找糧食的還給人家?
她擡手就想打石頭,手舉在半空,最後沒舍得,一把将傻兒子推進去,冷着臉盯着楚棠:“以後還你,下次别來了。”
說完不等楚棠說話,砰地關上了門。
楚棠吃了一鼻子灰,卻一點不生氣,畢竟她有上帝視角,知道在原書劇情裡,這對母子對外十分抗拒,一副不好接觸的性格,實則是信了自己的命,生怕克死了别人。
到餓死都沒麻煩其他人。
這種人看上去過于頑固剛強,但從某方面來看,若是誰能得到她的真心以待,也永遠不會遭遇背叛。
坐吃山空不是她的風格,一千七百塊看起來很多,但還不夠,隻是她畢竟要讀書考大學,精力有限,必須要找些幫手,王寡婦母子正合她心意。
今天一整天的收獲遠超乎計劃了。
楚棠好心情地哼着歌,一路晃回了自己家,毫不意外地看見空無一人的院子,以及地上那被舔得幹幹淨淨的碗......
合上院子門,楚棠出去沒一會兒,飯菜還是熱的,她不急不慢吃完了飯,收拾好了碗筷。
之後照舊回堂屋照了會兒鏡子,隐約覺得有哪裡發生了變化,又好像沒有。
她捧着臉琢磨了十幾分鐘,才依依不舍翻出了梳妝台下的書,從第一頁看起。
當年楚棠在校時成績始終在前三,但工作這麼多年了,好多需要死記硬背的知識點忘得差不多了。
再觀察一周,順便趁這時間惡補一下初中知識,然後就馬上去鎮裡的金嶺高中咨詢自費生的事,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和江甯會面了。
楚棠收斂心神,認真看書。
這一看,就到了晚上。
吃過晚飯後,楚棠原本還想再多看會兒書,結果書還沒翻開,她的眼皮子開始上下打架,一股困乏之意強烈的湧了上來。
楚棠沒抵抗住,留了盞油燈在桌上,爬上床沾床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夜深人靜。
常人無法看見的白色光點,零零散散的從遠方飄向了寶河大隊,穿過瓦片,落入了楚家堂屋,楚棠正做着美夢,渾然不知自己被星星點點的神秘物質包裹住。
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無聲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