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覽眼底沉浮的笑意還未褪去,目光觸及屏州,忽而有些不解,擡起眼看向坐在對面的蕭映竹。
“你就不怕他往屏州走?”
蕭映竹目光在圈着屏州兩字的位置上停留一瞬,随即淡淡地移開,語調漫不經心的戾。
“走不到,沒路。”
秦覽收回目光,将手往椅背上一靠,聽着蕭映竹的回複,莫名品出幾分不對勁來。
按剛才所想的,蕭映竹是為保護合作的驅蟲藥劑的方子不被洩露,而在蒼郡制造了些迷人眼的信息煙霧彈。
可他完全沒必要這樣做。
就連巡視農業,對近年病蟲災害特别關心生怕一不留神就官職不保的監察禦史朱旺,都沒注意到姜念所研發的特别驅蟲藥劑。
更别說隻是半途出家的五皇子。
而屏州的“砒霜拌種”這個方子,對蕭映竹來說本就是隐藏姜念所研制驅蟲藥的煙霧彈。
那他何必再去蒼郡制造另一個煙霧彈?
若是辦事的手下稍有不慎,其餘有心之人便會萌生出别的想法,制造出多餘之事。
秦覽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投向對面正垂眼看天下圖的人,心裡冒出了個不能肯定的猜測。
“你這次讓我來,是讓我在蒼郡那兒分散假信息?”
蕭映竹擡眼,瞥見秦覽眼中一閃而過的促狹,眼底情緒稍顯凜冽。
“即便知道會引起歹人心思,卻還是把五皇子刻意引到蒼郡——你這是為了誰?”
“不會是——”
秦覽剛想說出那合作姜念的姓氏前一個音,面前蕭映竹斂起眼,漫不經心的神情裡有點兒危機的寒意。
“秦二。”
聽到蕭映竹罕見的念出這似警告的稱呼,秦覽就知自己玩的有點過火,稍微調整了下自己吊兒郎當的坐姿,神情稍顯正色,帶着打起精神的神情往蕭映竹所指的方向看。
窗幾上平攤着的天下圖被蕭映竹修長的手指由點而滑,從京城直至屏州。
“二皇子整這一出,就為往這兒來。”
蕭映竹的指尖在‘屏州’兩字上方随意點了下,繼而勾起唇 。
“時間被恰的死,五皇子又急着想找出昌德帝并不知曉但有效的驅蟲方。”
“比起這邊似已經被朱旺告知昌德帝的驅蟲方,五皇子似乎更确信自己的觀點。”
被二皇子說動後,五皇子重重排除出其他地區似真似假的信息,最終發現藏在深處的蒼郡。他自然會認為是自己不經意間發現的,将其視若至寶般捧在手中,深信不疑。
蕭映竹目光觸及天下圖上的京城兩字,眼中掠過一絲不甚顯眼的陰骘,唇邊笑意逐漸冰冷。
“二皇子也該動身了。”
好不容易對五皇子下手将他當城盾牌,結果手下都盾牌不聽話,不按自己的意願往屏州走。
仲秋一過,時間也快要來不及,二皇子見五皇子執着去蒼郡,自會被迫行動,更改計劃,提前亮出一直遮掩的最後底牌。
秦覽垂眸聽着,最終失笑地稍歎口氣,視線一擡感歎似地看向蕭映竹。
“難怪先前聽信風講你将一小批人調動到了别處,原來你那麼早就下好了這一盤棋,那會兒就在蒼郡布下局。”
旁邊蕭映竹的神情如往日般淺淡随心,秦覽捕捉住他眼底的那點兒意味深長,又笑着繼續問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和那老皇帝那一來一回的演,朝廷上那些老頭真沒發現?”
蕭映竹視線一掃天下圖上京城的方向,腦中過往畫面忽線一霎,他唇邊笑意冷了些。
“想着保命,發不發現也無所謂。”
秦覽漫不加意地點點扶手,剛想提起關于清平郡主誕辰宴的事兒,忽而像發現新大陸那樣想到了些什麼,一挑眉随而朝蕭映竹頗有深意地眯起眼。
“我怎麼就差點被你給繞進去了?”
“所以你讓五皇子去蒼郡,實則就是為了姜念?為了給她延長研發驅蟲藥劑的時間?”
蕭映竹的面上随意而冰涼的神色未變,秦覽擡目碰及自己多年好友眼底那抹黑若點墨的晦暗之色,心裡方才有些雜亂的思緒一通。
——剛剛問蕭映竹的時候,蕭映竹還罕見地講解他沒明晰的那部分,聽着時候他還覺得是蕭映竹少見的好心。
現在仔細一想,沒想到是蕭映竹想接着講解将他那涉及到姜念的話題繞過。
不過也确實便逐了蕭映竹的意,自己的想探究蕭映竹與姜念的關系話題确實繞過了。
秦覽輕微垂簾,看向手中的邀請函,笑着點了點。
雖然在公務上打探蕭映竹心思的時機是沒有了,可清平郡主送來的時機還在。
從不近女色的人身邊忽多了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甚至還能合作。
一連打破了兩個蕭映竹從不言明的必定慣列,秦覽怎麼能不好奇。
況且先前晚上在茶館好奇是誰與蕭映竹合作時,他就輕描淡寫地一翻而過,現在的時機與上次錯過的話題兩者相疊加,秦覽自是要追問到底。
把剛剛從艾與信風那兒拿來的兩封邀請函放到窗幾上,秦覽拎出邀請蕭映竹的那封,朝蕭映竹挑了下眉,手中的邀請函晃了晃。
“清平郡主的誕辰宴,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