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部分人手提前到這周開始做工的任務,按趙鐵匠先制作的特定工具将驅蟲劑的完整流水線完成前一半,而下周來的那批人手對已經做出來的驅蟲劑進行加工,形成一個閉環,這樣便可以将她新研發的驅蟲劑售賣的時間提前些。
而這張單子上,正寫着這幾天趙鐵匠需要運送過來的用具。
接過茯苓手上的單子,确認無誤後,随即便朝門口走。
這兩天徐伯定好的價格她還未查看,今天看完,經營之事也就先告此一段小節,等趙鐵匠将用具送過來後,便是新的一個經營階段。
前廳的徐伯手裡壓着賬簿,擡頭與前面的人說着什麼,距離遠,姜念隻瞥到一抹殷紅的身影。
憑顔色來鑒人,能穿的這麼顯眼的在她目前所接觸的人中也就隻有蕭映竹了。
想想今天也沒什麼事要相商,而昨天的鐵匠一事也告一段落,現在能在藥肆裡見到蕭映竹,姜念霎時有些驚訝。
徐伯知這位公子是姜念的同盟,可這身殷暗的紅昭然顯示着其身份的不一般。
而與這顔色最能容易聯想到的,即是當今傳聞最為廣而具有極高知名度,又捕風捉影的暗傳其喜赤服的國公爺。
面前绮麗奪目的人與先前看似風雅的公子五官漸漸對應上,徐伯莫名感到一種近似熟悉的惶恐。
他剛恭敬的回複完蕭映竹‘小姐在後邊的倉庫裡查看用具’,檢完用具質量的姜念就随即從後走了出來。
蕭映竹與先前見面時那看似疏離淺淡的模樣不同,今日的他與赤色相襯,面容上的意态多了些收斂起的恣睢。
看着蕭映竹别過眼往她這兒看,姜念随而行了個禮。
“閣下今日為何有空到訪藥肆?”
昨日蕭映竹說不必拘泥禮節的話,她還記着。
眼見要觸及自己不可聽之事,徐伯确定了蕭映竹的身份,同行一禮不敢多做打擾,暗自小心地退出了前廳。
看着蕭映竹這身似初見一般類似的錦服,姜念就知他今兒有事要辦,而今他又不做掩飾身份的出現在藥肆裡,說明周圍已經布着相應的暗衛。
因此姜念直接将問題問了出來。
蕭映竹站的位置同之前一樣,不知是不是衣裝的緣故,今日的他與先前的直面觀感完全不一樣,具有極強的壓迫感。
她因微微垂眼而稍顫的睫毛被蕭映竹看入眼裡,他漫不經心地一下又一下點着台面,回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姜小姐今日看着是很怕我?”
也不知是什麼心理原因作祟,聽到蕭映竹講着與先前相似的話,姜念因初次見面被穿着赤色錦服的蕭映竹冷威脅而下意識産生的緊張感頓時少了不少。
她擡起眼平靜地搖搖頭。
“不曾。”
“閣下有何事與我相談?”
蕭映竹微一颔首,隐晦微寒的視線若有所思的落在姜念面上,轉而道。
“最近些天有事回京城,隔些日會歸。”
他随心而悠慢的語調裡參了點兒意深的隐示。
“姜小姐,時辰到了。”
領會到蕭映竹的言外之意,因試探他目的缺少信息而停滞不前的進展忽有時機,姜念也便毫不客氣的掌握住機會。
對上蕭映竹的視線裡映着彼此的心照不宣,她唇邊清而柔和的淺笑逐加深。
“多謝提醒,此事姜念最為惦念,如此也便不勞閣下費心。”
從下周的經營開始,便是蕭映竹收驗合作其中一個階段的時候。
若是經營所得的成果能符了蕭映竹的意,那她就有機會詢問與他有關之事。
蕭映竹總會不經意的給出對方必會領情的好意,随即兌換對方手中的籌碼。
就如蜘蛛在獵物的四周布上細密的網。
想要從他身上獲得點兒什麼,那便用密切相連而擺脫不掉的籌碼兌換。
她既是一開始就入了這似賭的局。
将自己有益的一部分當成籌碼與蕭映竹兌換他的信息,其中交換的事物越是多,這段合作關系也随即逐漸斬斷不掉。
但從他那邊交換回來的信息,又是能用來打出自保的底牌。
就像是一邊深入其險,又一邊借此尋求安全。
月色如水,清而冽。
即到卯時。
匿與暗中的馬車被白皙的手挑起了簾,赤色在昏暗冰涼的光線裡愈顯詭谲。
栖山下是一片片陷入沉寂的屋瓦。
玄圭坐在馬車前充當車夫,聽着命令,随即派出兩名暗衛赴往梁都藥肆。
蕭映竹從藥肆的方向悠悠收回了視線。
人與物他都感興趣,既是寶物,那還是看守着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