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佐助能正常行動了，兩人從醫院搬到了木葉為兩個宇智波遺族準備的公寓。公寓位于木葉中心，樓下就有便利店，再走兩步就是商業街，離忍校又很近，是木葉村的黃金地段。兩人把僅有的幾件在醫院領到的生活用品放下之後，發現公寓裡空空蕩蕩的，仍然缺少太多東西。

佐助擺好了自己的洗漱用品之後，就在客廳的沙發抱着頭呆坐。蜜亦步亦趨地跟着，佐助坐下了，她也緊緊挨着佐助坐下，像隻被雞媽媽帶着的小雞。

天空陰沉沉的，一看便知要下雨。佐助一直不說話，蜜緊張地瞪着一雙貓眼，大氣不敢出。

佐助剛剛醒來，他已經從鼬的幻術中得知了發生的一切。但仿佛是把頭埋在沙裡的鴕鳥，如果他不擡頭看，就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是一直逃避的話，他就會一直弱小。兩道聲音在他腦子裡打架，最終，佐助擡頭看了看天空，下定決心道：“你在這裡等着，我去拿些東西來。”

“佐助去哪兒？我也要去。”蜜警覺地看着佐助。

“……我回家去取東西，很快回來。”

聽到‘家’字，蜜明顯顫了顫。但跟着佐助走出了幾步之後，還是抖着嗓子道：“我……我也要去……”

“……随你。”

雨前陰沉沉的木葉街道，佐助垂着頭在前面走，蜜在後面揪着佐助的衣擺跟着。兩人漸漸走到人煙稀少的宇智波族地，雨落了下來。初時還是淅淅瀝瀝的，漸漸如瓢潑一般，把兩人打成了落湯雞。

穿過并無什麼改變的族地大門，主幹道的石闆間，因為久無人煙已經長出了稀疏的青草。沒走兩步路面上就有三個白色的人形，人形小小的，其中一個肩膀上是平的，而不遠處則有一個圓圓的圈。越往内走白色人形就越多，他們擺成各種扭曲的姿勢。

佐助沉默地走，蜜哽咽着，眼淚已和着雨水一起滾了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佐助的家，對着地面兩個疊在一起的人形，佐助跪倒在地捶地大哭。他恨鼬的無情，恨自己的弱小，更恨自己在面對滅族兇手時候的膽怯。

蜜蹲在一旁跟着一起嚎啕大哭。哭了半晌，兩人收拾了東西，又冒雨去蜜的家。蜜從客廳找出了倒在地上的購物紙袋，從中取出一件嶄新的藍色背帶裙和一根粉色的小魚竿，她抱着這兩樣東西，對着草坪上的一片焦痕嚎啕不止。佐助已經冷靜下來，幫蜜收撿好了東西，兩人又一前一後地回了公寓。

行李裡的衣服早就被打濕了，佐助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挂起來。輪到蜜的衣服時，他看看還在沙發上抱着衣服哭的小姑娘，猶豫了一下，也都如法炮制。

“先去洗澡。”佐助把從木葉醫院帶出來的毛巾找出來，一把塞給蜜命令道。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被佐助搶過了懷裡的裙子，塞進了浴室。

佐助在客廳，聽着浴室裡花灑的水聲，還有蜜一聲接一聲的噴嚏，皺起了眉頭。

等兩人都洗好擦幹，又磕磕絆絆地開始做晚飯。蜜才剛到竈台高，佐助也才比竈台高一頭，兩人各踩一個凳子，佐助把幾個番茄塞到蜜手裡，讓她負責清洗水果，佐助則捏了幾個奇形怪狀的飯團。

飯團端到了餐桌上，蜜委屈巴巴地啃了一口：“……不好吃……”

佐助也吃得直皺眉，此時被投訴手藝，沉默了半晌問道：“那你喜歡吃什麼？”

“……媽媽做的天婦羅……”蜜吸了吸鼻子。

佐助聽見這話，也眼眶微紅，半晌回複道：“……我不會。”他擡眼一看，果然蜜的眼淚說來就來，又道：“那明天我們去吃天婦羅。”

“嗯。”蜜眼淚汪汪地把飯團咽下去，又乖巧地跟在佐助後面一起收拾餐具，一晃眼便到了睡覺的時間。

佐助剛到床上躺好，就聽見卧室門被敲響。蜜抱着枕頭，期期艾艾地看佐助：“我害怕……”

佐助定定地站着不說話，蜜則大睜着兩隻藍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兩個原本不熟的人此時被命運綁在一起，身為家中幼子，對照顧他人毫無經驗的佐助沉默了半晌，終于妥協地讓開了門。蜜立刻從善如流地鑽了進來，很自覺地在床的裡側躺好，把佐助的被子拉起來蓋在身上，隻留兩個眼睛在被子外看着他。

佐助把燈關了，剛躺到床上，旁邊的小姑娘就貼了過來。佐助往旁邊讓了讓，小姑娘繼續貼過來……如是再三，佐助忍不住了：“我要掉下去了。”

蜜的聲音響起來，佐助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她委屈巴巴的表情：“媽媽會抱着我，給我講故事的。”

“我不會。”佐助的回複像他現在的姿勢一樣硬邦邦——他現在的姿勢直接擺在靈堂上供人瞻仰都毫無違和感。

佐助的話音落下，旁邊又傳來吸鼻子的聲音。

“不許哭。”

這話說出口，蜜就仿佛得到了命令，立刻哭了起來。佐助頭疼地揉了揉額頭，起身将桌上的紙巾拿起來，塞到蜜的枕頭旁邊。

聽了一會兒抽泣聲，伴着抽紙巾的聲音，佐助閉了閉眼：“……你的眼睛怎麼變成了藍色。”

“我、我也不、不知道。”蜜抽泣着回答。

“……你之後要去忍校上學嗎？”

“我可以、去嗎？”

“可以。”

“忍校會、會上什麼課呀？”

“體術課上會教理論技巧和格鬥技巧。理論技巧講的是查克拉控制、經絡系統、戰鬥策略，格鬥技巧會教潛行、隐藏、手裡劍術這些。低年級的話，基礎的體能訓練比較多……”佐助一邊講着，蜜一邊自以為隐蔽地靠近，最後抱住他的手臂不動了。

這次佐助沒有躲開。

身邊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佐助也停下了忍校的課程介紹，放任自己沉入黑沉的夢鄉。

窗外，戴着白鬼面具的人将自己縮在屋檐下，以避開夜雨的沖刷。

——

第二天一早，雨已經停了，頂着熹微的晨光，佐助收拾好了書包要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