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一起去!”蜜拉着佐助的書包不撒手。
“你好好在家裡,我放學就回來了。”
“……有壞人會來殺我的……你走了他就會殺我的,”蜜說着又要哭出來了。“我會很乖的,我們一起去學校,你昨天還說我可以上學的!”
佐助的瞳孔一縮,夢魇又湧上心頭,他拉着書包沉默半晌:“我會……殺掉那個男人!你在家等等,我到學校會問你入學的事情。”
“我現在就要一起去嘛!”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佐助無奈地深吸一口氣:“走吧。”
一路上蜜都小心翼翼地牽着佐助的後衣擺,跟着佐助的步速時快時慢,佐助走得心焦,蜜小跑得氣喘籲籲。好不容易到了學校,佐助剛走進教室就被伊魯卡老師看到了。帶着個小孩子自然會影響上課,伊魯卡就自告奮勇地把自己的辦公桌讓給了蜜,讓其他老師幫忙照顧一二。
忍校的孩子并不多,每年級隻有一個班,突然多了個小孩子自然很顯眼。蜜被其他年級的老師們輪流揉臉之後,無所事事地趴在了伊魯卡的辦公桌上,漸漸睡着了。
到了午飯時間,佐助見蜜睡得臉紅撲撲的,也就隻把帶來的‘怪味飯團’和蜜一起吃了,下午讓她繼續在辦公室睡覺。
夕陽的餘晖漸漸消失的時候,佐助結束了課後體術訓練,終于想起來蜜還在辦公室裡等他。蜜一整天都沒打擾他上課,佐助心裡甚至開始覺得這個族妹挺懂事了——他此時還不明白“孩子靜悄悄,必然有蹊跷”的道理。他徑直走到辦公室,老師們都離開了,隻剩還在睡覺的蜜。佐助推了推她:“蜜,醒醒,回家了。”
趴在辦公桌上的小姑娘毫無反應。
“蜜?宇智波蜜?”
佐助再使勁推了推,蜜順着他的力道往地上倒去,佐助忙一把抓住她。
“蜜?你怎麼了?!”
蜜呼吸沉重,滿臉通紅,并不回答佐助的問話。
佐助一把将蜜抱起來,向木葉醫院發足狂奔。一路上顧不得被撞到的行人,他氣喘籲籲地把蜜送到醫生手上,惶然地看着醫生把蜜移到病床上檢查。掌仙術在蜜的胸膛上閃爍,卻隻見醫生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孩子……我知道她的情況。住院期間她就不明原因的高燒,之前一直以為是驚吓過度,現在看來恐怕更糟糕。她最近有感冒症狀嗎?”
“昨天……昨天淋了雨。”
“先挂上退熱針。”醫生從護士手中接過藥,動作娴熟地把藥劑配好,挂起了點滴。接着醫生把體溫計展示給佐助看:“長期的高燒會導緻大腦損傷,這孩子燒到體溫計已經無法測量溫度了。但如果能盡快退燒,問題就不大。”
佐助謝過醫生,沉默地坐在病床邊,輕聲自語:“滅族都活下來了,生病……這種小事……”
宇智波有因為生病而死的人嗎?佐助暗自回憶。然而回憶族人的音容笑貌,卻讓他也想要怯懦得流下淚來。
——已經……全都沒有了,沒有族人、沒有家了……隻除了面前這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
佐助一邊回憶着醫生的叮囑,為蜜更換額頭上降溫用的濕毛巾,一邊來回擦蜜滾燙的手臂和臉,焦灼地從晚飯時分忙碌到半夜。午夜時,蜜忽然睜開了眼睛。
“佐助,”蜜燒的臉通紅,氣若遊絲道:“爸爸媽媽來接我了……”
佐助一下子睜大眼,攥緊了手中的毛巾。
——最後一個。
“媽媽說不可以麻煩佐助你啦。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好,他們要帶我去更好的地方……”
“沒有麻煩!不麻煩!”佐助倉皇地打斷。
“我讓爸爸媽媽先等等,我來跟佐助告别。”蜜的臉上勾起一個虛弱的笑。
佐助自從夢魇中清醒之後,又何嘗不是總在問自己:為什麼隻剩下我一個?
可是他已經被獨留在世上了,萬一蜜也跟她爸爸媽媽走的話……
隻是這麼想一想,他就覺得鋪天蓋地的孤獨要将他壓垮。自從他醒來,蜜就一直在依賴着他,可是他又何嘗不是在依賴那個一直粘着他的蜜呢?
佐助兩隻黝黑的眼中滾下淚來,他把臉撇向一邊,再三深呼吸。最終顫抖着手摸摸蜜的頭,哽咽道:“我知道了……要是想走的話……就跟他們走吧。”
佐助心中油煎一般,既害怕下一瞬蜜沒了呼吸,留他一個人在世上;又覺得蜜能在此時跟父母團聚未嘗不是幸福……
蜜的眼睛緩緩閉上,佐助慌忙用手去試她的呼吸,隻感覺到滾燙的呼吸輕輕地打在他的手指上。
他胡亂地抹了把臉,世界重又清晰起來。他趕緊把手上的濕毛巾換到她額頭上,又重複着擦臉、擦手的動作,一直到晨光亮起,盆裡的水換了又換。
清晨,蜜又睜開了眼睛。
這次蜜的眼睛看起來清澈許多,那一雙湛藍的眼睛看着佐助的時候,讓佐助還以為是幻覺。他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沙啞着嗓子問:“好些了嗎?”
“嗯,我讓爸爸媽媽再多等我一下,我回來哄哄你。你哭得太傷心啦,我要哄到你笑着送我走。”
佐助把臉撇向一邊,抿着唇道:“……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