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有些陡，佐助把蜜放在屋脊上坐好，然後扶着刀看向天空，似乎随時準備撲上去補刀。

“佐助，你在生氣嗎？”

“沒有。”

蜜拍了拍身邊。佐助看了她一眼，又把頭轉回仰視的角度，抿着嘴、瞪着眼的樣子，顯然是有些不高興。

“剛才又把你吓到啦？”

蜜扯了扯佐助的衣擺。這次佐助坐下了，但還是緊盯着天上的兩人。

“你怎麼總在不高興啊？”

簡直是颠倒黑白！一股無名火從腳底直沖腦門，佐助這下轉過臉了：“還不是因為你……”

“啾。”

“……”

火氣一下消失了一大半。

佐助瞪着眼又醞釀了一會兒，隻可惜發紅的耳朵有點露餡。

“剛才要是……你真的會死！”

“剛才的天手力好厲害！‘拟态’正好滿足條件，你就把我換出來了耶！啾。”

“……”

這下是真的醞釀不出火氣了。佐助有點生自己的氣。

“對了，你剛剛那句話，再說一遍嘛！”

“？”

蜜一扭就到了佐助懷裡，繪聲繪色地學佐助的語氣：“‘蜜的命，就是我認的命’那一句，我還要聽！”

“……”

耳朵上的粉紅色在往外蔓延，佐助将蜜的手握在手心：“……你比世界上所有東西都要重要。”

“真的嗎真的嗎？”

“嗯。隻要你還在，宇智波就還在，我的家也還在。”

蜜埋頭在佐助胸口一陣亂拱，發出竊喜的笑聲，活像隻正在踩奶的貓。佐助把她按住：“以後不許做這麼危險的事了！站着等咒靈打，你是笨蛋嗎？！”

“好啦好啦！”四肢百骸像是泡在溫水裡，蜜把自己整個拱進佐助懷裡，摟着他的脖子一陣撒嬌：“這不是有你在嘛，你不會讓我被打死嘛！”

佐助的表情看起來像是集生氣、郁悶、高興于一體，總之十分精彩。

“……反正你總是有道理。”

他踢了踢腳下的瓦片，無辜的瓦片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雖然在你心裡我最重要這件事，讓我很開心啦。”蜜踩着佐助的腳，跪坐起來：“……但是五條老師說你一臉認命，我有點不太開心。”

佐助初時有些疑惑，繼而又恍然。

——名為宇智波佐助的人，從七歲開始就在拼命反抗。變強……報仇……拼命地、拼命地想要抓住最後的希望。然而，明明他是最不屈從命運的人，是從哪一刻起，他開始順從？

“我認識的佐助，就算是小時候有點讨人厭。”

佐助的眼神變成了不敢置信。

蜜繼續說完：“但是眼睛永遠很亮，永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佐助隻關心前半部分：“……你覺得我讨人厭？！”

“你小時候不哄我，又總是冷着臉吓唬我，還嫌我麻煩，把我推給其他人！但是我大人有大量……”

“沒有嫌你麻煩！”

“嗯？”

“……我怕，怕我照顧不好你，也沒有故意吓你……”佐助的聲音越來越低，那段苦澀的回憶，也随着翻閱逐漸生動了起來。他垂下眼，似乎有點不敢面對蜜。

“好吧，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原諒你啦！”蜜将話題拐回正軌：“佐助，你現在有夢想嗎？”

佐助怔忪地盯着蜜的臉。

報仇。複興宇智波。小時候許下的願望，一個也沒有實現。那個世界留給他的，隻有痛苦、彷徨、疑惑。隻有蜜，是那段灰色的記憶裡，唯一能夠理解他的，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

“我的第一個夢想，是想要和爸爸、哥哥還有你永遠在一起。”

“……我……想要像約定的那樣，做你的丈夫，我們永遠在一起。”

他想起來了。自從做下了那樣的約定……除了和蜜在一起的未來，他從沒想過未來還有其他可能。

——蜜沒有喜歡的人，他就把家賠給她。蜜有了喜歡的人，他會成為這位柔弱族妹的保護者。

這是滅族兇手的弟弟，欠她的幸福。差錯在于，保護欲變質了。

“這個已經實現啦！啾。”蜜喜滋滋地宣布：“還有其他夢想嗎？”

“我……不知道……”

坐在這裡的，是宇智波的亡靈、墓碑。支撐他活下來的，僅僅隻是一個執念——想要幸福，想要愛，想要保護心愛之人的執念。

——然而，他明明已經得到愛了，明明已經如此幸福了……為什麼還是不滿足？

佐助的眼神，像是隻迷途的小狗。他把頭埋進蜜的頸窩：“……我想要你愛我，這樣就夠了。”

“這個也已經實現啦！”

“……再多愛一點。”

“要多少？”

“……越多越好，所有，全部。”

蜜将他按倒在屋頂上：“隻能三分之一，不能更多了！我已經把爸爸和哥哥借給你了，你不可以一點也不愛他們！”

“既然你的夢想都已經實現啦，那我先把我的夢想借給你！我的第二個夢想，是把這個世界變成天國，所有人都能夠安全地活到老。”

帳阻隔了陽光，陰影打在蜜的臉上。她像是暗夜中的女神，向他伸出了手。世界是相似的幽暗，佐助的記憶被帶回了世界隕落之日。

“要不要？這樣的話，我們就是一起為理想奮鬥的戰友啦！”

“……嗯。”

佐助突然明白了他該做什麼。他牽住蜜的手，将她拉進懷裡。正要開口，又突然發現不對。

“戰友诶！”

“真好啊。”

兩道聲音分别從左右兩邊傳來。蜜和佐助轉頭，就見五條悟和夏油傑一左一右蹲着，托着腮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