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數個小時。

深夜，不為人知的海島上。

——如果真的有神在注視着人間，此刻也會啼笑皆非吧？

五條悟坐在山洞口的巨石上，盯着浪花出神。他摸出手機，在通訊錄裡撿點名字，手指在‘傑’上停了一會兒，果斷劃了過去，找到了下一位幸運兒。

電話終于撥出去了。

【嘟——嘟——嘟——】

非常标準的三聲提示音之後，學弟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出來：【現在是下班時間，希望你是有正事找我。】

“娜娜明——”拖長的音調像是玩世不恭的人在撒嬌，一向高昂的嗓音卻反常地漸漸低了：“那可是……非常正經的，正事呢。”

【哦？】

那些自以為是先驅者、衛道士的聖//徒，此時隻剩滿地殘屍。粗略講了講他追蹤至此之後的所見所聞，神子的眼中帶上了漠然。

“……總之，他們制造出了了不得的東西。”

五條悟看向幽深的地穴。盡管有土壤和岩石的阻隔，一道螢火蟲似的咒力，仍然在六眼的視網膜上閃爍。

成年人冷漠地以單音回應：【哦。】

“……有時候我覺得這些蠢貨變聰明了點，但是轉頭再看……果然還是蠢貨。真是給麻辣教師出了一道好難的題呢。”

【我沒有從你的語氣裡聽出‘煩惱’這種東西。】

“畢竟是麻辣教師嘛，再難的題也不在話下。”五條悟冰藍的眼睛倒映着墨藍色的天和海。“我決定了，要告訴可愛的學生。”

【所以你打電話來，也不是想聽我阻止或者鼓勵你。】

“當然啦，隻是想到我還在加班，你卻能睡覺，忍不住想把你叫起來而已。”

【……再見！嘟、嘟、嘟……】

五條悟握着手機無聲地笑了笑。緊接着，他撥通了另一個号碼，隻是接電話的人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

在一通‘快打我快打我’‘不要靠近我’的上蹿下跳、追逐打鬧之後，鬧累了的蜜已經早早入睡。

佐助團在椅子上，異色的瞳先是看着窗外的月，繼而緩緩地轉向熟睡的人。久違的情緒，在他胸腔中打轉。

手機的震動，驚醒了沉湎在思緒中的少年。

【蜜醬，這次老師真是大發神威哦，可惜你沒看到……】

“是我。”

【啊。】

“蜜睡着了。”

【年輕人怎麼睡得這麼早，老師好嫉妒，好歹有點夜//生活才對得起十六七歲的年紀，老師當年可是通宵打遊戲……】

少年的疑問，聽起來也是平鋪直叙，像是一句陳述：“什麼事。”

【告訴你也無妨，期中考試還沒結束哦，老師有一道附加題留給蜜醬……】五條老師輕松地描述了一下現在的麻煩，總結道：【選錯了，會死哦，她。】

銀紗似的月光籠住了那雙異色的瞳孔，令他像一尊雕塑。他拉出一個冰冷的笑，壓低了聲音：“……所以，你也想把她奪走？”

【這是什麼糟糕的對話，聽起來麻辣教師的師德好差勁啊……】

“她是我的。”

深黑的瞳孔變成了紅色。緊盯着獵物時不自覺流露出的饑餓，在夜色中像是凍餓而死、心懷執念的惡鬼。

“這是送分題，因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活着還是死去。在乎的人……隻有我而已。”

【啊，麻辣教師還是很在意的，畢竟已經失去很多學生了，就算是這種逆徒，也還是活着比較可愛。學生全是些問題兒童，真傷腦筋……另外，還是稍微有點欣慰啦，在慢慢變成活人呢，佐助醬。】

惡鬼眼中那三枚小小的勾玉停住了。

【從小面癱，變成了會哭會笑的小少年啊，麻辣教師的授課技巧果然可圈可點……】

佐助托着下巴，認真地看向睡着的人。

僅僅是看着恬靜的睡顔，心頭就被酸脹的幸福填滿。他是被仇恨的巨石壓住的泉眼，在巨石被粉碎後，枯涸的土地爆發出求生的意志。

“她是我的。”

【是你的、是你的。】

“她是我的……隻屬于我。”他用眼描摹那雙緊閉着的眼睛、可愛的鼻尖、櫻粉色的唇，像是巨龍在巡視他的寶庫：“誰都不能奪走她。”

佐助挂斷了電話，打開了手機浏覽器。

【怎樣才能抓住女人的心？】

【1L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手術刀劃開胸腔，記得避開肋骨，然後伸手進去就能抓住了（笑）】

【2L 深夜放毒看我主頁：1L恐怖片。深夜孤枕難眠果然容易刷到這種EMO話題，真難過啊剛被甩，理由竟然是我半夜給他轉發美食視頻害他超重了嗚嗚嗚】

【3L 深夜放毒看我主頁：抓住一個人的心當然要先抓住她的胃，我可能是抓得太牢了他有點反胃嗚嗚嗚】

【4L 核動力馬達：這是什麼問題，用力X就行了，還用問嗎？X到哭她就離不開你了，XX是直通心髒的】

【5L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回複 4L核動力馬達：都不成立。首先不通，其次不可能核動力，最後不顧女生意願的家夥跟發X的畜牲沒有區别，請自覺對号入座】

【6L ：自信是男人最好的醫美】

【7L ：貞潔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

網絡真是個好東西，又學到知識了呢。

——

清晨，乙骨世界又一次愉快地翹課了，她轉過教學樓，就見五條悟等在校門處。

白毛大貓的發絲，在陽光下像是半透明的羽毛。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世界仿佛看到了一整個天空的倒影。他的表情說不上愉悅，略帶了點神龛中佛像似的漠然。

乙骨世界緊了緊圍巾，在五條悟面前站定了。師生二人似乎從彼此的眼神中，确認對方的無害之後，又同時彎起了眼。

“喲，等很久了嗎？”

“慢死了。”

“畢竟有點麻煩嘛……”

五條悟伸出手掌，乙骨世界剛想把手放上去，白毛教師手腕一轉，揪住了她的後脖頸。

“喂！你太不——”

嗖地一下，腳下的土地變了。這是一處海島，島上怪石嶙峋，海浪拍打着石壁。一個隐蔽的天然港口中，幾艘遊艇正在随着波浪起伏。

“……禮貌了。”

“今天不帶佐助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