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真實的話語如同一記鳴鐘敲在許清也的眉心。餘音回繞至今,不止會讓那個強忍眼淚的十七歲少女驚醒,也依然能成為二十六歲的許清也難以逃避的夢魇。
再一次從夢中驚醒的時候,許清也的喉間一片幹澀。
睡前還在數着星星強迫自己入眠,卻沒想到一個夢能讓她沉沉睡到中午。
日光透過窗簾照亮她的床,被單中間的手機早就耗盡了電量自動關機。
她聞着誘人的米飯香從床上爬起來,朝餐桌邊地尹虹喊:“媽,我手機沒電了,你手機在哪呢?借我看個東西。”
許清也還是不死心地想要再翻一次孫菲菲的微博。
“在茶幾那邊,你自己拿吧。”
尹虹把筷子架在菜碟邊上,轉頭看見她愣在茶幾邊,忍不住催促道:
“邊吃邊看,趕緊來吃飯了。”
客廳那邊沒有傳來回答。
許清也握着手機,從果盆的縫隙中找出一個熟悉的白色的小瓶子,一言不發。
熱搜早就幹幹淨淨,罵她的私信還偶爾有幾條,公開的廣場評論已經相繼删了個幹淨。
許民輝做事的效率她很清楚,并不會因此而感到失落。
可她沒想到會再一次見到這個熟悉的小瓶子。
“媽,你不是答應我不會再吃了嗎?”
雪白的瓶身被怼到尹虹面前,許清也的聲音氣憤得不住顫抖,冰涼的心底忍不住陣陣地後怕。
尹虹被她過激的反應弄得一愣,盯着女兒奪眶而出的淚水,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這次又是從哪弄來的?”
許清也克制不住眼淚,索性不再克制,臉色卻冰冷嚴肅。
終于後知後覺地弄懂了許清也在害怕什麼,尹虹也忍不住酸了眼眶,拉開女兒拿着藥瓶的手,就像小時候那樣,把她抱在懷中輕拍着女兒的後背。
她真的不知道,許清也說的忘了,其實從來沒忘過。
終于察覺到許民輝假離婚真設計的計謀的時候,尹虹消沉了三個月。終于在某次許清也月考失利的時候,跟女兒大吵了一架。
那天晚上,她把這三個月攢下來的安眠藥,一口氣全都吞下了。
“不是的,媽媽不會再吃安眠藥了。”
尹虹輕輕拍着許清也的背,感覺到她帶着哭腔微微的顫抖,拿着藥品給她看瓶底的标注,解釋道:
“是醫院開的藥,止疼藥。”
許清也看着瓶底龍飛鳳舞的字迹,眼淚還挂在眼眶,傻愣愣地停在原地。
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小巧通紅的鼻尖,她抽着鼻子委屈道:
“那我又不知道。”
“媽,你現在會有疼到要吃止痛藥的時候嗎?”
“那現在呢?現在疼嗎?”
忽然意識到尹女士話裡的不對,她從尹女士懷中探出腦袋,手忙腳亂地抹着尹女士臉上的眼淚,眼中滿是心疼。
“不疼,媽就疼過那麼一次,隻是備着。”
尹虹溫柔地整理着許清也雜亂的發,語氣平靜堅定。
許清也受不住淚,幹脆不好意思地放任自己繼續撲回尹女士的懷裡,厚着臉皮蹭了蹭。
氣氛安靜卻溫馨,餐廳裡隻剩下微涼的飯菜香和挂鐘的嘀嗒聲。
放在茶幾上充電的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充到開機了,劇烈地震動了幾下。
頓悶的震動聲打破了靜谧的空氣,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明顯。
“那我去看看消息。”
尹虹拍了拍她的肩,許清也才不情不願地出聲,轉身拿起茶幾上的手機。
熟悉的犯困小貓頭像挂在鎖屏頁,她咬着唇點開消息。
【許清也,現在看看2:37秒視頻裡的電腦桌面。】
路薄連着消息甩過來一個陌生的網頁鍊接,許清也點進去,竟然是他們雜志社新建的新媒體賬号早上新發的視頻。
進度條拉到2:37秒,屏幕中的電腦桌面是微博後台,視頻左下角有一瞬間飄過一張熟悉的線稿。
許清也點了截圖,拉大圖片仔細查看。
那是她昨天剛打算發到項目群的線稿之一,隻不過這一張她不是很滿意,猶豫之下還是放到了廢稿的文件夾裡。
正因最後幾筆是在那天在返回江城的地鐵上勾完保存的,圖片的水印除了她常用的全局水印,在右上角還又一個淺淺的賬号水印。
手機緊接輕震一聲,他又傳來一條新訊息。
【有辦法拿到這個視頻的素材廢片嗎?】
【應該會有同時拍到她賬号名稱和這張圖片水印的畫面。】
許清也抽着鼻子打字:
【你不是還在豐城工作嗎?】怎麼有空看這些…
後一句還沒發出去,聊天框另一頭先一步發來一張不合氛圍的貓貓表情包:芝士高冷地蹲在貓爬架上,依舊是那副跟主人一模一樣冷傲的小表情。
許清也臉頰上還帶着未幹的淚水,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說:
【禮尚往來。】
【許清也,你在我這裡一樣享有優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