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蒸騰的熱氣有些讓人無法忍受,許清也沒多想就推後了一小步,誰知道磕到了門坎,整個人失去平衡地向後倒去。
手腕上挂着的袋子被人扯住,許清也反應迅速地扶住門框,才勉強穩住了身體。
路薄拉着她腕間的袋子站在門口,他額間依舊滾燙,原本的昏沉被許清也這一絆給趕走了大半。走廊鑽進一陣冷風,徹底吹醒了他。
男人低頭看着她手中的袋子,皺眉分辨了幾秒,才遲疑地問:
“你要搬下來住嗎?”
許清也原本問心無愧,覺得是搬下來不過是權宜之計,加上日行好事照顧照顧他而已。被他眼神奇怪地這麼問,再加上他現在衣衫不整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難說出口。
偏偏這人還是一樣的沒眼色,語氣真誠又為難地道:
“我家隻有一間卧室。”
許清也偏開目光,被噎得一陣沉默。
現在她還能說什麼。
如果說要搬下來,豈不是變相地說要跟他住一間卧室?
沉默了片刻,走廊的風吹過許清也的臉,涼得她一哆嗦,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你還是先去把衣服穿上吧。”
許清也抱着一袋子護膚品,忍着尴尬上下大量了一眼他衣衫不整地上半身。
“萬一半夜又燒起來了,我可不想半夜攙着你去醫院。”
女孩裝做鎮定的語氣很完美,隻可惜泛着薄紅的臉頰出賣了她。
路薄垂眸看她,唇角忍不住悄悄牽起愉悅的弧度。
———
一陣兵荒馬亂,許清也終于洗漱完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路薄吃了退燒藥,現在灼燙的體溫已經褪下去不少,正靠在沙發上跟她僵持。
這家夥雖然總是讓人尬尴,骨子裡卻還是紳士的,堅持要讓她去睡主卧。
“櫃子裡有幹淨的被子,你可以拿出來用。”
他以為許清也是嫌棄他用過的枕被,特地補充。
“不是被子的問題,我本來就是來照顧你的,哪有搶病号的床的道理。”許清也說話間視線忍不住飄到主卧隔壁那扇緊閉的房門上,直勾勾的視線暗示意思很明顯。
就是想問這間不能住嗎。
“那間是書房,沒有床。”
路薄簡潔地打斷了她的幻想。
“你先回主卧躺着,我有點事要處理,處理完會自己看着辦的。”
許清也捏着手中的兩個u盤,心裡有點亂,話不怎麼經思考就說出了口,絲毫沒有意識到她容易讓人誤會的話讓面前的男人本來就泛着薄紅的臉更是通紅,耳根紅了一片。
“對了,你電腦能不能借我用一會兒。”
她捏着u盤在他面前晃了晃,看見路薄沒有絲毫遲疑地點了點頭,忽然覺得自己剛才話說得有點刻薄。
他這人除了嘴笨點毒點,還是很善良很樂于助人的。
接過解了鎖的電腦,許清也立刻進入了戰鬥狀态。
怒氣與被背叛的失望壓抑得太久,已經不會影響她處理問題的冷靜,隻會讓她的聲明看起來更真摯動人。
路薄在主卧休息,房間的燈隻留下一盞微弱的床頭燈,許清也悄悄關掉了客廳的大燈,點亮靠窗的落地燈接着整理和編輯實錘證據。
昏暗的環境幾乎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許清也一口氣登錄上微博發完了聲明,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疲憊。她做完了能做的,無論結果如何,至少問心無愧,對得起自己。
原本打算靠一會再進去看看路薄的燒熱有沒有卷土重來,可她才抱着抱枕半靠下來,就不小心沉沉睡着了。
屋子裡的暖氣開的太久,路薄被一陣舌燥從睡夢中清醒拉着過來,轉頭就看見了放在床頭上的那杯溫水。
水裡飄着幾顆枸杞,他沒有泡枸杞水的習慣,應該是許清也帶來的。喝起來倒是比普通的熱水多了點甘甜的味道。
從主卧的方向往外看去,客廳裡還亮着一盞昏暗的燈光。
路薄把靠在他身側的芝士捉下床,輕聲下床翻出了櫃子裡的被子。
果然,門外的女孩蜷縮在沙發一角,抱着抱枕睡得香甜。昏黃的燈光模糊地勾勒着她精緻漂亮的五官,長睫被燈光映出一片小扇般的陰影,白皙的皮膚泛着瓷器般瑩潤的光澤。
路薄動作輕柔地給她蓋好了被子,合上了電腦,又關掉了暖橙色的落地燈,手中的手機輕聲震動幾聲,他卻站在窗邊沒有動。
夜很深了,今晚的月色清淺,被雲層遮住大半,透過窗照進屋子裡的就更昏暗。
女孩的不設防的睡顔隐沒在暗處,但即使沒有月光,在路薄眼中卻依然清晰而閃耀。
星星從來都不是因為月光才閃耀。
那朵住在星星上的玫瑰也一樣。
是因為她自己,才能不再害怕夜晚的涼風,搖晃着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