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勉強的結果,卻是一不小心踩上路邊潮濕的青苔,打着滑失去平衡。
腰間迅速環上一雙結實有力的臂。
路薄眼疾手快地環住她,堪堪穩住她失去平衡的身體。懷裡抱着她切切實實的身體,他那顆瘋狂跳動的心髒才終于落回原地。
還好,沒有真的摔倒。
他後怕地撇過許清也身後陡峭的石坡,垂眸卻看見懷中女孩吃痛的神情。
“傷到哪了?”
路薄已經想不起來那張從什麼帖子裡搜刮來的追求女孩一百招,連最重要的一條說話無比溫柔都抛之腦後,扶着她單薄的肩,嚴肅了神色追問:
“許清也,哪裡疼?”
腳踝邊的刺痛不斷刺激着她的感官,他莫名其妙嚴肅的聲音更讓許清也沒有來地生出一點委屈。
要不是他來了鹽湖山,要不是他非要留下來,要不是他非要跟着自己,也就根本沒有現在這一出。
忍不住越想越委屈,許清也一聲不啃地從他懷裡退出來,扶着他的胳膊,低着頭想彎腰去查看傷口。
“傷到腳踝了?”
路薄把她扶着他胳膊的手轉到他肩上,順着她的視線蹲下身去看她被長襪筒覆蓋的腳腕。
他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把女孩腳腕間的襪筒卷下來。
白皙的腳踝和血淋淋的傷口同時出現在眼前,強烈的色彩對比讓她漂亮的腳踝骨邊一指節長的傷口顯得更觸目驚心。
許清也扶着他的肩,視線阻擋,錯過了男人顫抖了片刻的指尖。
“我們回去。”
他背過身來在許清也面前蹲下,沒有多餘的一句話,卻擺明了要背她的意思。
原本平等的處境好像突然又變化起來,許清也垂眸看着男人寬厚的肩,自嘲地彎了唇角。
她最讨厭這樣弱勢地處境,卻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展露脆弱的處境。
“我還要去采風,就不跟你一塊回去了。”
許清也松開扶着他肩膀的手,艱難地彎下腰,從登山包的側袋裡掏出酒精棉開始簡單處理傷口。
又不是第一次單獨去野外觀鳥,基本的小傷口她都可以應付。
看傷口好像是不走運地磕上了樹邊的石塊,好在沒有扭傷筋骨。隻要好好消毒,除了疼一點,沒有大礙。
“謝謝…你的好意。”
她擡頭對上路薄蹙眉的神色,眼中是不能動搖的堅持。
僵持片刻,冷風吹的她裸露的腳脖子一陣刺骨的寒,不過傷口在麻木的知覺中減輕了不少痛意。
“上來,我背你去。”
路薄的話也不是商量的語氣。
在許清也越發嚴肅的神色中,他還是破功地低頭輕笑了一聲,懶懶地威脅道:
“要不然,我抱你?”
許清也看出來他不是在開玩笑,僵持幾秒,還是遲疑着趴上了他溫暖的肩頭。
開玩笑。
天寒地凍的,外加不熟悉路。她還沒有要想不開地被他抱着走,然後一起出事。
穩穩地趴在他肩頭,許清也才感覺到空氣周圍不自在的暧昧因子。
她變扭地撐着脖子撇開頭,盡量不讓自己的呼吸撲在路薄身上。
他的步子很穩,兩個人走在清晨的路上,不可否認,她感覺到一股不屬于她的溫度溫暖着身體。
“前面…小心點。”
她忽然開口,女孩身上淺淡的馨香撲在他耳邊,路薄急不可察地慢了腳步。
耳根漸漸升起薄紅。
走過一道轉彎,前面有一段昨天剛被樹枝壓斷了電線的路,那段路樹木茂密,今天天色算是有點昏暗,可能要小心一下腳下。
“前面的路燈,可能還沒修好。”她接着解釋。
路薄點了點頭回應,背穩了背上的女孩,按照她指的方向走。
被樹林“過濾”得更加昏暗的日光果然有點影響視線。
氣氛安靜,怕她覺得無聊,男人看着漆黑的路燈,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旅途中見過的一種罕見的職業。
“小也,你見過人工點亮的路燈嗎?”
“在布列斯特,真的有一種職業叫做點燈人。每到需要亮燈的時間,他們就準時趕來點亮路燈。”
男人擡頭掃過面前一整排漆黑的路燈,笑着偏頭道:
“我在想,要是這裡的路燈也可以自己點亮就好了。”
背上的女孩沒有回答。她當然是知道“點燈人”的。
他的話讓她忽然在昏暗的視線中想起一個人。
一個語氣興奮地跟她炫耀見過這種路燈的男孩。
他會不由分說地甩過來幾張照片,跟她臭屁地保證:
“小玫瑰,等你畢業了。我也帶你到這裡來看他們點燈。”
一個,被她遺落在青春的暴雨天裡的男孩。